夜雨滂沱,闪电忽暗忽明。
灯笼里的蜡烛被吹灭,廊下的尸体黯淡在雨里,瞪大眼珠子,看血与水与夜色交融。
未央城
城主府
书房
来人持刀而入,半边脸溅上殷红,有一滴顺着眼角滑下。
窗棂隔绝开风雨,令人窒息的安静随处蔓延。
雨刚下的黄昏,夕阳亮极,几乎刺痛双目。
城头的守卫交接换班,家家炊烟淡去,天伦之乐,在粗茶淡饭中。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电闪雷鸣。巡逻队伍身披蓑衣,在各街道查巡。
万家灯火,风吹灭了一半。
城主府,灯未灭。
丝绢擦拭着前任城主留下的断刀,刀刃已毁,再不可用。这把刀,曾经插在前任未央城城主的胸口,刀柄的沟壑黏附的血无论如何都无法洗净。它曾经就钉在未央城的城墙上,任风雨吹打烈日直晒,直到血肉之躯变色,森森的白骨挖开肺腑,暴露在乾坤之下。
天地唯有雨声,灰与黑交织,天空大地无色。
一道惊雷劈开,屋顶人影闪过。
依然只有雨声。
猎杀者掠过屋顶,身子紧靠在墙边阴影之下。
一队巡逻兵经过,他们的手放在刀柄上,以备随时发生的状况。
一切无异常。
阴影鼓动,悄无声息地闪到下一处,立刻,他离开的位置补上另一个人。
四个人,渐成合围之势,目标是中心未熄灯的房间。
四人都知道,行动一起,城主府中的守卫便会蜂拥而至,想除去目标,难于上青天。他们只有三息时间,三息过后,是成是败皆是天定。
三息,三个呼吸,也许是他们最后的生命。
于高手而言,一息即可断人性命,但这并不包括奇袭,目标发现猎杀者的那一刻就是时间的起始,确定目标的位置,寻找目标的破绽,守卫闻风而动,拖得越久,除掉目标的可能只会越来越来小。
又是一队守卫经过。
猎杀者匍匐在梁上,放缓呼吸。守卫侧耳倾听,无异常。
四个影子,两个朝后窗移动,一个朝房门移动,另一个向前窗移动,他们缓慢靠近中心明亮的房间,好像飞蛾寻觅光亮。
雨声,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断刀经过反复擦拭透出它昔日的嗜血光芒,刀刃已不再锋利,仅仅这一条,它就不是合格的武器,杀不死对方的刀,最后只会让别人的刀杀死自己。
雷电劈下来,四个影子印在墙上,黑白二色渭泾分明。
雷,轰鸣。
门破开,影子似箭离弦,直刺屋中身影。
断刀挡开第一波攻势,抹上黑漆的杀人刀在断刀上留下缺口,那把刀力道之大,震得娆妩栩虎口发麻。
为了抵挡下一波攻势,她不得不退后拉开二人的距离。
后背朝着窗户,猛然记起有人曾告诉她,‘窗后是埋伏的好地点’。娆妩栩一个旋身,打掉砍来的刀,同时将后背离开窗户。与此同时,窗棂破开。
娆妩栩抽出书桌下的鸳鸯刀,格开前后两把杀人的刀。
远处,守卫停放到动静,正在赶来。
猎杀者配合无间,鸳鸯刀受制。
两扇后窗同时破开,五人缠斗,房间显得狭小。
四人各自守住两扇后窗,一扇前窗以及房门,确保杀死目标之前外面的人冲不进来,里面的目标逃不出去。
双拳难敌四手,仅是两息时间,娆妩栩小腹、后背皆有伤。四人配合无间,她无法发起攻势,只有防守以拖延时间。黑刀劈头而来,后面亦有刀,只等她后退一步斩断后颈。
今夜难眠,阴雨绵延,风不刺骨却扰人心神。
翻动书页,烛影跳动。
沧寐揉按眉心,那股烦躁之意始终不离。
手边的三本医术皆是榭夜山庄庄主所赠,孤本,于医者而言价值不可估量。
往日哪怕只得了只言片语就能欢喜几天,这几日反而总觉得有团棉花堵住心肺,手心发冷汗、连呼吸也重了不少。
一切皆是心神不定所致,至于为何会如此,她思索了很久也没能想到根源。
仍无睡意,索性找出空白册抄录医书。
研磨、执笔。
字迹平静,横竖有锋,银钩凌厉。
越往后,长短粗细不均,墨透纸背,字迹狂乱不可辨......
“啪”!
笔拦腰折断。
断笔被近乎狂躁地丢到墙上,撞回来落在地上。
沧寐双手撑着桌子,压抑住想要发泄怒火的心情。
像是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漂浮在脑子里,它在耳边呢喃,声音轻柔,它的话是那么的激动人心,如同战争的号角,血液沸腾起来......
“呜~”
紫色眼眸,宝石一般。犹如当头泼下一盆冰水,激得她打了个冷战。
除了风雨声,还有急喘声。
后背已是湿冷一片。
她看不见的地方,额头左半边,艳红的如曼珠沙华般妖异的图案,暗淡了些许。
翌日,天阴沉沉,好歹雨停了。
昏月谷的车队照常赶路,直到路探回来禀报——前方发现武林盟主的车队。
“陷在坑里动不了,盟主不在。”探子回报。
“发现你们了?”花颜问。
“是。”
是祸躲不过,花颜招呼师弟们戒备。
武林盟主家的马车倒是从坑里拉出来了,可是马车里一片狼藉,是万万坐不得人了。秦玑面覆轻纱,与丫鬟翡素站在路边看护卫与昏月谷的红发弟子交涉。
看那红发弟子视线转过来,皱了皱眉,似乎很是为难。
半晌,另一个弟子跑到车队中间的马车边说了什么又跑回来,那红发弟子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小姐,他们在做什么,老爷是武林盟主,借一借马车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