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乖的娃儿,见到死人也不怕。喂,你是谁家的娃儿。”
“爷爷是问我吗?我叫风湄。刚被家中人丢下,想寻个住处。”
“来乱葬岗寻住处?哈哈哈,小心半夜被鬼抓去煮了。”
“娘会保护我的。”小孩露出一个笑脸。
“行行行,爷爷给你找住处,你这娃儿也是心大,真是初生牛犊,不知江湖深浅。”
“师父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穷者不轻,达者不媚,强者不畏,弱者不欺,其中老幼妇孺最是体弱,更不可仗势欺辱。您瞧,我又穷又弱,一下就占了俩,怎么也不会有人来欺负我吧。”
“诶呦,还是个啰嗦的娃儿,你师父叫什么?”
“我师父叫师父,嗯...别人都喊我师父叫先生。”
“教书的?”
“师父是有好多好多书,每次嫌我烦就让我抄书...师父还说书中有黄金屋,有琅嬛仙苑,他就是觉得我话多,我也不是老吵他,谁让师父不肯吃药,生病就得吃药,我生病的时候就是这么训我的...”
坐上马背的机会不多,孜稳着身体前腿搭在辰夙拉缰绳的左臂上,任由辰夙为它的后背顺毛。
花颜将手中那物看了半天。
此物幼童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在阳光下又恍惚发出彩纹。上雕黑蟒盘身,每一块鳞片钻出一条小蛇,细数之下竟有百余条,雕工精绝,栩栩如生,天下难出其二。
仅是放在掌心,便有黑蛇张口欲咬之感。
队伍在岔口停了下来。
小铛正背书背得头脑发昏,冷不防一只狐狸蹿进来跳上了小师姐的膝盖。
“你这回要走多久?”小师姐刚醒,语中还带着倦意。
“我在青陵等你们。”
“嗯,你在外小心。”
纵是不舍,也该放手。
见他绝尘而去的背影,沧寐摸摸孜毛茸茸的脑袋,神情落寞。
见义妹如此,花颜丢将那黑蛇雕扔了过去。
小铛看清来物倒吸了口冷气,下意识就要去打掉小师姐手上黑蛇。
“不急不急。”沧寐安慰小铛,转头正看见花颜若有所思。她默默退回马车收起了黑蛇雕。
一路颠簸,直到昏月谷立碑之前。
青石路依旧。
这一路,江湖人心剧变。
江湖朝堂十余年的分裂,江湖各大势力崛起,正如易牙黑市一般,已成为朝廷无法渗入的存在。
谁不想做人上人!
尝过混乱带来的权势滋味,谁又愿意受律法捆缚!
只不过在野心之下,更多的是渴望平淡安宁的普通百姓。
大门派与朝廷割据一方,小门小派无官无权,只得依附生存,以致江湖豪强势力愈大,其中龃龉更是不足为外人道,小门小派自保无暇,哪里还能找到另一条活路,当然更不敢轻易脱离。
如今朝廷以册封公主为号,要将各门派收归麾下,这对这部分门派而言无异于云开见日。
许官职,许权财,江湖,朝堂,天平将倾。
“江湖庙堂相依相附,何时断过。”昏月谷谷主南琅面对师侄的疑问笑道。
沧寐煎了药端来给正与师叔下棋的师父,师父看了眼黑乎乎的药,只让她先放下。
沧寐自然听话照做,顺便与师叔唠嗑唠嗑。
“可是,正如我们昏月谷,进有商铺良田,退有山林奇珍,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何况我们昏月与县衙极少走动。”
谷主南琅尚未到而立之年,但其阅历之丰,非沧寐这般埋首医书之人可理解,所幸他很是宠爱这位师侄,对其所提之问也不过是让她问问师弟。
沧寐苦恼着摸摸孜,若是单指朝廷控制的盐铁交易以及税收等事,她就不来问师叔了。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昏月谷与朝廷还有更大的秘密。但秘密再大,也没一个师弟会告诉她。这种事可不是跟辰夙撒撒娇就能问到的。
沧寐也不是自恼之人,左右天塌下来还有一群人顶着,她看好师父吃药就好了。
但,师父似乎...还没有吃药的打算--明明步爷爷说很配合的!
“别让弟子看笑话。”南琅将药推至淞泸月面前。
淞泸月皱皱眉,一饮而尽。
沧寐心满意足地走了,出门与来汇报景泽局势的花颜擦身而过。
淞泸月将黑蛇雕像翻看几遍,沉吟道:“风儿说了什么?”
似乎意料到师伯所问,花颜回道:“小沧问我有没有见到一条白蛇,白蛇头上有没有长什么。”
见师伯停下捻子的手,花颜继续说:“确有一条白蟒,蟒首有截取的痕迹。小沧她平日不在昏月谷就是就近行医,她不该见过此物。”
“此物名为蛇影纹,”淞泸月拿过白玉茶盏,盏中温水微动,放入蛇影纹,不消一会儿,水中似有千百条小蛇游动。半盏水化作蛇团,蛇与蛇纠缠不休,争先恐后就要漫出茶盏。
倒了水,茶盏莹白依旧。
“世间奇物万千,留心一二或有感悟。”谷主南琅端详了一会儿,将蛇影纹还予弟子。
此物为任务之外所得,无需上交谷中。
“至于风儿提及白蟒,乃因医书中有一句‘凝角成蛟,半月为形。’书中称其为半月芝,更多人念其名为独角白龙。”
“独角白龙!就是医治师伯的三味药引之一?!”花颜又惊又叹。几月之前,昏月谷得到消息--易牙黑市持有独角白龙。他与辰夙日夜兼程前往,结果仍是晚了一步。
易牙黑市有不可透露买家消息的规矩,二人探查之下算是找到了线索。
结果偏偏是同样需要药引的榭夜山庄。
“蛇肉可有效用?”他们将白蟒放归了山林,也许还能找到。
“其效用皆在角上。”淞泸月按下白子,吃了黑子一大片。“其他的,你自己问风儿吧。皆是私事,即使作为师父,也不好替她作答。”
听师伯下了逐客令,花颜也不再停留。
步老先生年近六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