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
但眼前这人不是。
她完全没有考虑自己会获得什么,甚至向来爱财如命的她,这几日物资不足时,她还拿出了自己的积蓄——那是她之前辛苦南下贩货赚来的钱,来京城前,她放豪言说要拿着那笔钱使劲吃喝玩乐。
却没想到用到了一群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吃喝玩乐能花几个钱,反倒是救灾物资,几次就几乎把她的小金库掏空。
“唉……”
傅霜知又叹了口气。
他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傻子?
但没办法。
就是喜欢上了。
到底是年轻,哪怕睡前觉得自己累得像死狗,休息之后,鹿野就又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了。
睁开眼时,身上暖融融的,一起身,毯子掉落在地,鹿野眨眨眼,看看四周,发现没人,也并没有在意。
随意抹了把脸就出门。
只是出门时,门口卫兵的神情好像有一点点奇怪。
鹿野仍旧没在意。
火速检查物资,又亲自带着卫兵在聚集点内巡逻了一番。
如今她所处的这个流民聚集点叫做凤原县,整个聚集点内光是染病的流民就有五万人,加上被波及的本地百姓,总共约有六万多人,因此三天前她和傅霜知刚来到这里时,便发现这里的治安状况早就乱得一塌糊涂。
雷厉风行地砍了一群刺头儿的头,又将部分未染病的百姓编成民兵,才将将维持住秩序。但到底才三天时间,鹿野不放心,便每天都亲自带队巡逻。
一些天天见她的百姓也都记住了她,甚至也听说了,她便是那位在北地立下守城之功的传奇女子。
普通百姓对她都是恭敬有加感恩戴德,还有些不怕她的,会在她巡逻时送上些食水之类的——虽然鹿野多半不会收。
今天依旧有人凑上来,是位衣着挺雍容的老太太,被两个年轻丫头扶着,挎着个装满点心的食盒,硬要将食盒送给鹿野。
鹿野记得这是本县一个富户家的老夫人,因为孙子染了疫病,自愿进入隔离点。
鹿野无奈,依旧准备推拒掉这个食盒。
但今天这位老夫人却格外坚决,脸色还有点沮丧。
“大人您收下、收下。”
老夫人一边硬要把食盒往鹿野怀里塞,一边左右看看,然后小声挨着鹿野道:
“大人,您行行好,告诉我老婆子——那位跟您一起的神医姑娘,是不是有位长得很像的兄弟?”
鹿野:“……哈?”
老夫人却好像把鹿野这声“哈”当成肯定似的,继续叨叨念:
“我就知道肯定是兄弟!咋可能不是姑娘是男人呢?我老婆子都瞧好了,那位神医姑娘心地善良医术又好,配我孙儿正好,虽说高了点,但我孙儿矮啊!正正好是天生一对啊!”
鹿野:……
这又是什么她不知道的剧情。
虽然她知道傅霜知扮成的“知知姑娘”因为亲自奔波在治疗病人的一线,很是受病患及病患家人们尊崇喜爱,但这种剧情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位一心想把“神医姑娘”收做自己孙子媳妇的老夫人,鹿野又继续巡逻下去,然后就又察觉到了很多不对。
“大人,那位神医姑娘……到底是男是女啊?”
“你都叫神医姑娘了,当然是女人!神医姑娘人美心善医术好,怎么可能不是女人!”
如此的议论声断续传入鹿野耳朵。
鹿野绷着脸权当没听到,然后在终于看到傅霜知时,才终于解了惑。
“你——”
鹿野看着眼前的人,双眼圆瞪。
眼前的,赫然不再是自离开朔方以来清理绝俗的“知知姑娘”,而是长身玉立,乌发高束的翩翩公子。
正是久违的,换回男装的傅霜知。
甚至是面部全然未做掩饰的原原本本的样貌。
鹿野呆住,鹿野身后的一干卫兵们也都呆住。
震惊过后,鹿野也顾不得身后的卫兵们,立刻上前,紧张地拉着傅霜知就往角落里躲。
“你怎么不遮掩了?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鹿野急急地低声道。
要知道傅霜知如今的身份可还是罪民,是应该老老实实呆在流放地的,而且京城还有诸多当初合伙斗倒了傅家的傅家仇人,若是发现傅霜知以罪民之身回京,这不是上赶着送死么?!
所以鹿野很紧张。
傅霜知嘴角微勾。
“已经无妨了。”他对鹿野道。
鹿野还处于一脸懵逼中,说:“什么无妨了?”
傅霜知继续笑。
“自然是被发现也无妨了,因为——”
他笑,如释重负,又似意兴阑珊地道:
“傅家平反了。”
鹿野蓦地睁大双眼。
鹿野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虽然知道傅霜知一直在为此奔走,之前平北王事发时也隐约听到一些风声,但鹿野一直以为还早。
但想想又似乎并不意外。
自从来到京城后,在她吃喝玩乐的时候,傅霜知一直早出晚归,鹿野没有过问,却也知道他是为了傅家的事奔走。
甚至此次救疫,她也多少知道他的心思。
所以这个消息来地意外又不意外。
这不是突如其来,也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他费尽了心思,用尽了力气,才终于求得的结果。
想到这里,鹿野忽然眼眶一酸。
心念闪动,便伸出手,将眼前人抱住,脸埋进对方颈窝,轻声道:
“恭喜你,还有——”
“辛苦了。”
身后的卫兵们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却看清了两人的举动,顿时个个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
但拥抱着的两人谁都没有在意旁人。
傅霜知只觉得浑身仿佛有暖流拂过。
他嘴唇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