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便无了。
这样可悲可鄙的角色,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
在她料想中会过地无比凄惨,更重要的是,会被傅霜知无比嫌恶的女人。
居然成了守城有功名扬天下的英雄?
居然堂堂正正地站到了金銮殿上等待封赏?
甚至,联想到入宫之前下人禀报的那些传闻。
前些日子京畿疫病,除了她那四哥外,最大出风头的两人,一个如今已被确认是傅霜知,而另一个——居然又是她?
两人一起救济流民,一起出双入对,被无数人看到,被无数人赞扬,可没一个人说过这两人是交恶的。
反倒是关于两人举止亲密的传闻不少。
到这一步,长宁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
在她料想中应该过得凄惨、又被傅霜知识破真面目,应该被傅霜知厌恶憎恨的鹿氏,居然风光无限,还和他那么亲密。
想到这里,长宁的胸口便漫溢出无法控制的怒火,烧地她双眼都红了。
左相仿佛全然没注意到长宁过度的反应,依旧不疾不徐地说起众人方才的争论。
“……因鹿小姐已与傅公子和离,因此微臣向陛下提议,拔擢其父其弟以褒奖其守城之功,然而——”
长宁发红的眼在听到左相说鹿野傅霜知已经和离时猛然放出光,惊喜地看向傅霜知,然而,还未与他的目光相触,左相下一句话已经说出来了。
“然而傅公子并不赞同,因为他说——”
“他与鹿小姐,已经重新缔结了婚书。”
重新缔结了婚书……
缔结了婚书……
婚书……
……
一句话,好似晴天霹雳,把刚刚恢复希望的长宁瞬间又打入更深更沉的深渊。
她红唇微张,不敢置信地看向傅霜知。
傅霜知表情平静,从始至终都没什么波动,接触到长宁的目光后,他目光只在她脸上轻轻地一移,连刹那的对视都没有,就像蝴蝶从空中飞过,除了些微的风,没留下任何痕迹,更不曾驻足半分。
长宁僵住了。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她心心念念了一年多的人,似乎,好像……
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更不用说,如她一般放在心里。
一颗心瞬时好像浸入数九隆冬的冰湖之中。
而此时,那个狠心的人还轻笑着,点头,开口说话。
“陛下,左相大人,方才被打断,现在,可否容草民继续说下去?”
永乐帝看看他,又看看长宁公主,点了点头。
傅霜知开口:“左相方才也说,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鹿氏之前虽与我和离,但如今却已重新成为夫妻,我二人的婚书已在朔方县衙登记造册,既如此——”
他看了眼鹿野,眼底微微含笑。
长宁沉入冰湖的心忽又烧起熊熊烈火。
但傅霜知依旧没有看她一眼。
他只是道:
“作为鹿氏的夫君,草民斗胆就此事进言一二。”
鹿氏的夫君……
夫君……
长宁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傅霜知的声音却依旧持续不断地传来,这是第一次,长宁公主觉得傅霜知的声音竟如此刺耳。
“……按左相大人所说,守城之功,不便封赏草民夫人自身,而是应封赏其家人,岳丈可借此官复原职,那么,左相大人——”
他看向左相。
“作为鹿氏的夫君,草民当受何赏?”
……
李牧原沉默了一瞬,没有说话,却是朝永乐帝望了一眼。
永乐帝也默了一瞬。
因为傅霜知这话问地很有道理。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然鹿氏已经又嫁给了傅霜知,那么如今她这份封赏,大头自然还得落在她的夫君,也就是傅霜知身上。
可傅家本来就要翻案了,哪怕抓住了傅霜知擅离流放地的错处,到底也不能罚得太过,傅家家资起码得还一些,傅家那些被砍了头的男丁要追封,傅霜知的状元出身更是要恢复……
翻案后的傅家虽然会受重挫,但也会慢慢恢复元气。
等到傅霜知在仕途上一步步爬上去,等到傅家那些还活着的孩子长大、入仕,傅家终究会重新成长壮大。
但那到底是起码十几、甚至几十年以后的事了。
仕途之道何其艰难,尤其文官,哪怕再惊才绝艳,也都要一年一年靠熬资历熬上去,连升三级这种事只存在于坊间话本里,现实里可几乎不会有这般事。
现成的例子便是左相和鹿攸年。
这两人当年也都是年少成名,一甲出身,为官多年没出过大错,反而多有政绩,因此擢升之路算得上顺畅,但左相耄耋之年才走到如今这一步,鹿攸年却是运气更好些,年方五十便爬到了户部侍郎这般高位。
傅霜知有傅家出身,有昔日傅家门生故旧,又有与皇帝的情分在,擢升之路自然会比两人更畅通些,但再畅通,想要爬到能在朝堂上说话有分量的位置,年数也得以十计。
没办法,这就是文官的路子。
只有武将才可靠战功一步登天。
但现在,傅霜知的妻子立下了不世战功,按李牧原的说法,这份战功要荫及家人,可让已经沦为白身的鹿攸年官复原职,重新身居要位,那么这份战功放到傅霜知这个本就是受害人,又是状元出身,曾被士林一片看好的少年人身上又该如何呢?
越过普通进士在基层熬炼的步骤,紫袍玉带、登堂执笏?
……这太荒唐了。
永乐帝不说话,左相也沉默了,还是一直看戏的几个户部官员中有一人见状灵机一动,皱眉问傅霜知:
“傅公子,你与鹿小姐当真是夫妻?怎地本官听到的传闻并非如此?”
这几个官员俱是左相一派,自然对傅霜知的情况颇有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