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
“我杀了那个丁大爷和他娘。”
傅霜知没一点意外的样子,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她湿润的发,“嗯?”
鹿野便解释。
“我先是去了通泉县,看了那里的情况,搜集了县令和当地豪绅克扣赈济粮,并意图逼迫流民卖身为奴的证据——我没有动证据,只是记住了位置,准备其他地方也查清了再一窝端了他们。回来时,我又去了趟人市,在那里又碰到姓丁的和他娘,他们买了十个孩子,我跟着他们,在路上,那姓丁的就把两个孩子带进了马车,然后,我听到了哭声……”
“然后。”
“我就,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了。”
鹿野低下头。
“我知道我应该用更聪明更合乎规矩的法子,但是——”
“那两个孩子,等不到那样的法子。”
哪怕她再迟一步,那两个孩子都将遭受无法挽回的伤害。
所以,她虽然有些忐忑,却丝毫不后悔。
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那样做。
只是她也知道,在京城杀人跟在北地可不一样,尤其还是跟二皇子有关系的人。
所以虽然不后悔,却到底有些忐忑。
“然后呢?”傅霜知没有对她的做法做出评价,只是继续追问,“那些孩子你没有带来?还有随行的奴仆呢?”
既然有马车,又有那丁奶娘一起,随行的自然还有奴仆。
“那些孩子还在那里,我把他们打晕了,还有那些奴仆,都晕了或者伤了。”
顿了顿,鹿野又说。
“我还把他们身上的钱全搜刮了,做出拦路抢劫的模样来,不过……恐怕骗不过人。”
毕竟是临时起意,那些奴仆又多半看到了她只一个人,而且她也没舍得对那些孩子下重手。
拦路抢劫的人哪里会这么有轻重,还对孩子特意手下留情。
因此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定然骗不过有心人。
傅霜知却笑了,揉了揉她脑袋。
“嗯,做地不错嘛,还知道遮掩。”
鹿野眨眨眼。
鹿野意外。
没想到他不仅没有说她,还夸奖她。
但她自己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的。
“会不会……坏事?”她问道。
那丁大爷和丁奶娘本身死不足惜,但偏偏,他们是二皇子的人,皇子奶娘在京城大街上被杀,想也知道必然会掀起一番波澜,所以鹿野是真的有些忐忑。
同时再次深刻意识到,这里不是能任她无法无天随心所欲的北地。
看出她的忐忑,傅霜知的心口忽然好似被针扎了一下。
她很少会这样。
她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甚至常常置生死于度外,让他提心吊胆胆战心惊,但——
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不害怕的人有两种,一是无知者,二是自信者。
无知者因无知而无畏,自信者却是因为相信骄傲于自身的实力而无畏。
鹿野是后者。
在北地,在朔方,她便是这样骄傲无畏的。
但在京城,她收敛了自己,处处约束着自己。
像苍鹰束于鸟笼,不得展翅。
傅霜知敛下眼眸。
“不妨碍的。”他的声音有些冷,“不过两个奴才,我走到今日,若还怕这样的人,不如一头撞死。”
鹿野眨眨眼。
忽然伸出手,摸上他脑袋。
傅霜知一呆。
鹿野一本正经:
“哪能为这种人撞死自己?你的命可珍贵了,谁都不值得你撞死你自己,玩笑话也不许。”
鹿野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前世他自己撞上刀子自决时的决然。
虽然时移世易,如今情况大不相同,但不知为何,听到他说那样的话,鹿野还是心头一跳。
傅霜知:……
有些好笑,又有些……
暖心。
他喉咙发紧,应了一声。
“……嗯,你说得对。”
他才不会死。
不敢死,更不舍得死。
夜深了,两人没有说太久话,待头发干了,傅霜知便赶鹿野去睡觉,鹿野听话躺下,听到他回去西屋,却始终没有听到他上床休息的声音,反而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还在做什么。
让她休息,自己却不好好休息。
鹿野忿忿,想掀被子把某人塞进被子里。
但想一想,她又将手缩回,闭上眼。
就让他拼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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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野的预计不错,第二日,二皇子奶娘和其子当街被杀之事便传遍了京城,成为京城今日最受欢迎的小道消息。
“兄弟们,你们害苦了我哇!”
一大早的,雷礼饭也不吃,谁也不喝,怨妇似的对着鹿野两人絮絮叨叨。
天还没亮他就过来了,带着大包小包,跟做贼似的摸到小院,鹿野给他开了门,便见他胡子拉碴,眼底青黑,显然一夜没睡。
鹿野也没费心,指指空着的厢房让他自个儿去安置。
雷礼把大包小包往厢房一扔,随后就对着鹿野傅霜知开启了怨妇模式。
等到傅霜知出门买早餐,带回丁奶娘被杀的消息后,怨妇已经不怨,而是俨然已经心如死灰。
“完了完了,我们完了啊!”
他抱着脑袋,如丧考妣,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官差破门而入,把他们三个抓走。
“出息!”鹿野鄙视他。
“都说了我们罩着你,姐现在可是郡主,郡主!”
雷礼瞄她一眼,依旧要死不活。
“那么郡主大人,您为何没有豪宅美婢环绕,反而在这小破院子躲躲藏藏呢?”
就算原本不知道,傅霜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