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哥哥,能教我做一个吗?”跟着来的其中一个小女娃问道。
瘸着腿的齐豫直接将手上完工的牌位交给了她。
“拿去吧,你还小,玩刀会伤到手。”
“谢谢齐哥哥。”
温辞也折返回去拿了笔墨递给她。
只见女孩一笔一划的在木板上写下:先姊江向语之灵位。
才写完,眼泪便滴答滴答落了下来。
温辞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坚强的小姑娘流泪。
“向言,莫哭,你姐姐一定在天上保佑着你。”
多少话在失了家人的孩子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也只能如此安抚着,小姑娘窝在温辞怀里哭的打嗝,怀里还抱紧了新做的灵牌。
无奈,一群人只能暂停了放风,混坐在一起东一句西一句安慰着她。
倒是齐豫,好似见惯了这种场面,还在有条不紊的刨着木材。
最后的最后,每个跟着出来的孩子,手上都拿了几块灵位。
温辞看着齐豫都囧了囧。
温辞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了他,这人腿脚不便,本就没什么做工的活计,如今还免费赠送这些孩子,她看着都过意不去。
齐豫这人直接将银子扔进了木桩子里,又掏出了八百文递给温辞。
温辞也默默收下了。
只觉此人有趣的很。
“你的腿?”
温辞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齐豫笑着说道:“无大碍,将养些许日子便好了。”
一个时辰眨眼间便已过去。
温辞告辞,带着一众孩子回了县衙后宅。
此刻他们宝贝的捧着灵牌,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温辞只得回房继续研究她的账册去了。
刚才出去那么一会儿,一直看着齐豫刨木头,其余什么事儿也没干,她的脑袋也没刚出门时那么昏沉了。
果然只要不工作,即便发呆都是舒服的。
温辞继续翻开账本。
这本账册已经被她翻烂了,话本子都没这个翻的勤快,若是能看出什么,早就看出了。
她都怀疑,这州府夫人莫不是还念着她家夫君,给的消息是错误的。
账册一通乱翻。
第一次觉着看此物磨人的紧。
赵邝此刻进了门,身后的成公公拎着食盒。
“可有眉目?”
温辞揉了揉眉心,摇了摇头。
成公公赶紧将食盒里面的汤盏摆了出来。
又是鸡汤。
成公公是炖鸡炖上瘾了吧,就不能换一种家禽?
鸭也行啊。
她幽怨的目光朝着成公公看去。
这人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如今南禺,这鸡都来之不易,凑合喝吧。
温辞拿起勺子喝了起来。
赵邝无事便就着温辞看的地方翻起了账册。
温辞也不拦着,这东西谁看谁知道,全是文字,词句狗屁不通。
见着便让人脑壳疼。
赵邝翻页的时候,温辞就着窗外的光瞥了一眼。
莫名觉得刚才的字有些眼熟。
她放下了汤勺,抓着赵邝的手,透着薄薄的纸张看去。
只见前面的一页写着江、语,两字之间空了一字的身位。
后一页那正写着向字。
薄薄的纸张,在日光下无所遁形。
她立马拿起笔,让赵邝抓着那张纸别放,自己誊抄了一番。
一张完整的账册页便展露无疑。
此间还夹杂着人名、用字代的金额,和《千字文》两厢一合,赤裸裸的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哪里是贪污的账册,这分明是人口买卖的账册。
见到是这结果,她都震惊了。
渭南州府果真该死。
从首页寥寥看了几眼,记录着从先皇到如今,这买卖就没有断过。
薄薄的一页纸,男女都有。
经此一页,记录了七个人名,三男四女,售于晋阳三年五月初六,七十两银。
江向语赫然在列。
明明今日,江向言这个小姑娘将她阿姊的灵牌都做好了。
此刻,人究竟在哪?
赵邝捏着那一张纸,眸子里是想杀人的凶意。
难怪渭南这个州府,到了如今都死不松口,这是笃定他们解不出来吧。
近日若不是赵邝一翻,温辞看出了些门道,这些被卖的晋国子民,这冤又该何处诉。
赵邝气势汹汹,领着把剑便去了州府处。
温辞紧赶慢赶到的时候,此人已经断了一臂,痛的倒在地上,嚎啕不止。
鲜红的剑身还淌着温热的血。
赵邝脸上也沾到了血。
还好此刻这人已被关进了正宗的牢房,而不是外面棍子搭建之处。
便是赵邝杀了他,也惊动不到旁人。
这是温辞第一次见赵邝如此动怒。
眼神中的杀意毫不遮掩。
像是要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
温辞还是被吓到了,她见过的苦难也无数,还未曾亲眼见识过如此血淋淋的一幕。
但又觉得,有些解气。
一时间害怕、纠结、痛快一系列繁杂的思绪,倒显得她呆愣愣的。
赵邝也见到了,此刻却有些控制不住体内的嗜杀之意。
见了血的剑锋,此刻急切的想再度上去砍刺。
他紧紧闭了眼,这个人活着的价值远高于一具尸体。
州府在地上打滚,旁人根本不敢上前,毕竟是陛下亲手所砍,即便要了他这条命,也是正常的。
温辞缓缓上前,断手横亘在她和赵邝之间。
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跨了过去。
将怀里的帕子取出,擦干了赵邝脸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