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姐姐Cherry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旁。
身后响起什么东西猛烈撞击的声音、尖锐的刹车声和从各个方向传来的尖叫声。
虽然很想回头看,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千昭就像中了邪一样只是默默地由得姐姐牵着她的手推门走进客厅,把所有混乱都抛在身后。
“妈妈不是怪物。千昭也不是恶魔。”
姐姐说着在她面前蹲下,保持与她平视的姿势,温柔地笑着直视她的双眼,接着说:“他们才是怪物哦。”
那是千昭第一次见到姐姐的笑容。那时候的姐姐看上去就像一朵对着太阳怒放的向日葵,浑身上下都是满得似乎快要溢出的生命力,完全没有了平时那种像干枯的稻草一样的感觉。
事后回想起来,那天并不是姐姐换房间的日子,为什么本该被关在房间里的姐姐会出现在家门口?
此时的千昭正在坐在床上,翻着Kirschwasser留下的相册。
Kirschwasser有好几个名字,Cherry Arimorty、雨宫千暮。但她就是喜欢别人叫她Kirschwasser。后来当千昭也进入了组织,才知道那是她被那位大人授予的代号。
没翻几页千昭就找到了她想要找的那张。
照片上有三个女人,一个金发小女孩坐在钢琴旁双手放在琴键上,那是她的姐姐Kirschwasser。照片上的姐姐笑得天真无邪,光看照片实在难以想象,在那之后没多久,她会变成那抹花丛中的萎靡身影。
照片中的另外两个女人在姐姐的身后并肩而立,一个是金色长发,那是她们的妈妈Eliza Arimorty. 千昭对于妈妈没有任何记忆,只是在她看过的照片里,妈妈都是明媚且活力十足的。这张也是一样,即便是一张带着岁月痕迹的旧照片,她还是会受妈妈脸上那满满的生命力所感染,带着那种认真努力地存活于世的倔强而耀眼的力量,是跟她小时候所想象的怪物完全相反的感觉。
而第三个女人却看不出是谁。她的脸被人用签字笔涂黑了,只看到是黑色短发,看上去跟妈妈Eliza甚是亲密。
为什么小仓结岁要给她看这张照片?
应该说是,为什么小仓知道她手里有这张照片?为什么小仓也有一张这样的照片?
Kirschwasser说过,她离开日本前把父母的遗物和手记等大量资料保存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正是因为她知道遗物里有那位大人想要的东西,所以她一直相信那位大人会远渡重洋来把她救出外婆所建的囚笼。
而那位大人把她们姐妹带回日本后,姐姐也只是交出了那些手记而已,一直没有对那位大人提及过这本相册的存在。
所以组织里的人应该是不知道她手里有这张照片的。
那小仓结岁是怎么知道的?
千昭反复端详手里的照片,凭着记忆跟一个小时前在小仓的公寓中看到的那张对比着。终于意识到了两张照片是不一样的。
现在在她手里的这一张,姐姐穿的是印花的裙子,小仓那一张则是纯白色的裙子。这一张照片中,墙上还有个日历,日期是11月20号。而小仓那一张墙上并没有日历。
11月20号……不就是后天吗?那天是会发生什么事吗?
还有姐姐的裙子……
她认出那是Burberry的童装珊瑚印花裙。姐姐在另外一张照片中也穿过这条裙子,说明姐姐小时候确实有一条珊瑚印花裙。那为什么小仓那张是白裙子?姐姐换了一条裙子三个人再摆一样的姿势拿掉墙上的日历拍一张照片?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所以小仓那张照片应该是被后期加工过的,隐去了墙上的日历,改了姐姐的裙子。
而目的则是……
千昭打开手机app搜索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
在这个米花町里有好几家Burberry门店,但是目前还有售这条旧款珊瑚印花裙的店就只有一家。
所以小仓的意思是,后天11月20号,在那家Burberry门店会发生什么事吗?
而这个在两张照片中都没有露脸的短发女人……真的是怎么看都很在意啊。小仓结岁的年龄跟姐姐差不多,所以从体型上可以确定这个短发女人不是小仓结岁,那她到底是谁?
总之后天去那家店看看就知道了吧?
对方这么大费周章地把这些信息传递给她,真的只是像东城说的那样,是想让自己加入“他们”?为什么会是她呢?而且,“他们”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还有就是,后期加工照片这种小伎俩,可瞒不过波本啊。
她不由得笑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想从波本手里抽走小仓的照片时,他脸上那充满疑惑的表情。她觉得如果那时候强行抢走照片的话,波本反而会觉得那是对她来说万分重要的东西,说不定真的会用武力抢回去。所以只能是努力记住上面的信息就松手了。
波本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看出这张照片要传递的信息吧?
那个男人……
千昭长舒了一口气躺倒在床上。
那个时候波本从身后抱紧她时,那种被他人的气息所淹没、侵略、沾满全身的感觉特别的强烈。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那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非常的……
炽热。
“!!!!!”
啊啊啊啊我在想什么啊啊啊啊啊!
千昭从床上弹了起来,又拼命地用头撞了好几下床垫。
不行啊……
她用力揉乱头发。
耳畔似乎又感受到波本在用力咬牙时呼出的沉重气息。
说起来,今天晚上跟之前在体育祭时那呼在脖子上的有点不一样呢,那时候是轻轻的痒痒的……
啊啊啊啊啊不对不对!
她又一次用力揉乱自己的头发。
“只有一种警察的资料,会被人抹得这么干净藏得这么深……”
羽澄的话在她的耳边再度响起。
她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