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晏晏一下子愣在原地,心里一抽一抽的痛起来,似乎心里早有一个伤口,终于开始流出了血。
李宛海却晃了晃穿着绣鞋的脚,用涂着鲜艳蔻丹的手指一指自己的鞋,“瞧瞧我这双云头履,里面十二层薄如蝉翼的织锦缎,踩上去真的如同走在云朵一般,来了京都,我才晓得这等吃穿用度,根本不是我这一个小官家出身的女子所能想象到的,可现在便不同了,我注定是着云头上的人了,所以我觉得我的付出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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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斜睨着眼睛看着晏晏呆愣的表情,“我看得出你对殿下极为用心,可是情意这种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不过是男人们为了拢住女人的心编出来的鬼话,他同你说过什么海誓山盟,恐怕我这儿也同样说一份,当不得一文钱使。”
李宛海站起身,“我要回去了,不然过会儿太子寻不到我,其实太子也不错,若是没有殿下这般人物,我也能长长久久呆在他身边,谢晏晏,你看见了吗,殿下什么都不同你说,不过是因为你本来也不适合在后宫生活,你好比是个名贵的玉瓶,可一碰就碎,我却是丝萝,哪里都能生长,如今我穿着云头履,可便是皇后的凤头履,我也有能耐试上一试。”
李宛海风摆杨柳一般离开了包厢,晏晏失魂落魄的跌坐在蒲团上默然不语,脑子里像是经过九道天雷横穿而过,她伸出双手,在眼前晃了晃,只觉得愈加不真实。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看祁欢的命簿子时,只觉得是个复杂凄惨的话本子,可即便是复杂凄惨,她也从没有觉得这是自己一个天族公主搞不定的,她踌躇满志的下凡,自以为带着神明的视角和救赎,却不知何时已经深陷其中。
她以为她只要用温柔和情感就能召回祁欢的心和灵识,她以为她可以收放自如,可是当她源源不断的付出,一直到一颗心也不知不觉交在祁欢手里,她才发现人间的法则不是这样的,原来真心实意的情意只不过是权利交接间的货币,人人都爱货币带来的好处,可没人在意货币本身的死活。
晏晏苍白的自嘲冷笑,双手捂住了脸颊,如果情意毫无用处,如何才能收回战神的慈悲?跑到他面前说,爱她然后爱众生吗?
就连当个好笑话,都不够资格。
昭明站在门口心疼的看着晏晏崩溃的模样,可是此刻他也不晓得该说什么才能缓解她的难过。
半晌他缓缓走过去,轻轻蹲在她面前,原本抬起手想摸一摸她的头发,却又半途放下,他只能歪着头,对捂着脸的姑娘说,“晏晏,如果难过的话,我陪你回家好不好?”
晏晏猛地抬起头,对呀,还可以回家的。
深夜时分,两个小黑影潜入了将军府。
晏晏和昭明从墙头跳下来的时候,谢将军和徐夫人正好就站在下面,四个人面面相觑,谢将军见到阔别许久的女儿,竟然落下两行泪来。
徐夫人淡定如初,一把推开了哭唧唧的丈夫,淡声对着女儿道,“你还知道回来?”
“娘亲!”晏晏走上前撒娇的搂住徐夫人的脖子,这时徐夫人的手也紧紧环住她的后背,她感觉母亲的手微微颤抖,才晓得徐夫人内心的动容。
夫妻俩迅速将晏晏两人带回内室,只不过昭明被谢将军特意带走了。
温暖如春的室内只剩下母女两人,徐夫人端来一盅乳鸽参汤,一边用汤匙轻轻搅动以便散热,一边听着晏晏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
“那这么说来,这位昭明公子倒也对你颇有情意。”徐夫人抬眼看她,“我与你爹从不想生事,可是事情既然来了,也没有怕它的道理,这一辈子我们俩闯过的关数不胜数,没什么好在乎的,我们俩只你一个丫头,如今只看你的心意,你心里向着谁,你爹的刀剑才有的放矢。”
晏晏有些茫然的看着徐夫人,“娘亲,情意究竟是什么?难道只是男子骗人的话?若是遇到了江山荣华,这些情意是否一分不值?你和我爹呢,你们之间可还有情意?”
徐夫人轻叹一声,微微一笑,“当年你爹登门求娶我,你外公却不喜武将,打打杀杀不说,亦不如文官体贴,便当下婉拒,只有意将我许配他翰林院的同僚之子,谁知那一年闹了一场科考舞弊案,你外公被牵扯其中,本欲与我定亲的人家,不但躲得远远,甚至恨不能落井下石。”
“我记得那天也是下着大雪,我一个人去大理寺告状,却被门口的衙役驱赶,那时你爹便出现了,几下子便将那些衙役打翻在地,硬是替我敲响了鸣冤鼓。”
徐夫人的神情有些缥缈,似乎沉浸在那段跌宕起伏的日子,“后来你外公平反昭雪,官途更进一步,你爹反而因大理寺前滋事,被先帝下令连降三级,打了五十军杖。”
“我便去探望他,顺便问他,我家当时风雨飘摇,人人避之不及,他为何要拼着前程帮我?你爹说,就因为我心悦你。”
“我说没有别的了?若是我家再也不能复起,你总不能娶一个民女为妻。你爹却说,那有何不能,那些说不能的人都不是真心想娶你,可我,拼得一身剐,就要娶你,若是娶不到我死了,下辈子,我再来娶你。”
“我爹说过这么厉害的话!”晏晏听了惊讶不已。
“你爹是个粗人,比旁人单纯很多,带兵打仗无论是刀山火海都敢闯,那是因为他一心要赢,要活着回来见我,所以那么多次以少胜多,血将他身上的褂子都浸透了,他都不曾倒下,只为了快马加鞭对我说一句,阿素,我回来了!”
“娘亲,你真叫人羡慕。”
“闺女,你说情意,娘觉得是情义才对,夫妻之间,情到浓时浓转薄是常理,再怎么如花美眷也是要落在寻常处,可这情也要化为义气,死生相托,一诺千金,不是不能辜负,而是不愿辜负,不然一个人,走得越高越孤单,又有什么趣儿?”
晏晏的眼睛晶莹闪动,她觉得眼前的徐夫人几乎是发着光彩的,不输于任何一位瑞彩团团的神仙,“娘亲,那我还是可以相信情意可以拯救一个人是吗?”
“你自小便肖似你爹,心眼儿少的可怜。”徐夫人怜爱的摸着晏晏的长发,“为娘本以为你日后也如你爹一般傻人有傻福就是了,谁知你这两年,竟似开了窍,有了这许多的想头,还与那个九皇子走到一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