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一点儿,哪里有点姑娘的样子?”穿长衫的男人被她无奈的拽着上台。
“我这样的怎么了?”姚静琪见他扫了一眼旁边的人,不屑的笑了笑“偏偏要像刚刚的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脚古董才算是姑娘?”
不过都是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当个玩意拿出来展览展览就算了,还想让她学,什么春秋大梦。
“比现在的你好。”
“怎么,喜欢小脚?”
“不喜欢脚大的。”
“你!”
他们走得并不快,周知许在后面能听得清楚,下意识地看了看裙子下面的绣鞋。
面上觉得说的不是自己,心里却有了退缩的意思。
思索了再三还是决定不上去,转而从皮夹里拿了钱给旁边的小厮,指了指角落里的黑白脸的丑角。
小厮劝了一遍见她坚持也只好应下。
帮着缠完头回来,小厮站定在她的身边说了几句,指了指台子。
周知许顺着视线看过去,那丑角殷切的躬了躬身,耍了几下滑稽的花枪后,给她打了个千秋安。
这样的庄重,倒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她慌忙摆着手,使劲地摇着头。
唱得好,应得的。
姚静琪往回走着,这些景象自然也看见了。
她也是花了钱的,却什么也没有,顿感被轻待,一看那戏子谄媚的对象,心里更不顺。
冷笑地攀着曾岁聿的胳膊,边走边扬声说着话,不着痕迹的奚落。
周知许听出了弦外之音,再也没了一点的雀跃,她涨红着脸看自己的一身衣服,又看了看远去的人,姿神随意,端庄大方。两相一比,她可不就是见不得光的。
真是土包子。
乡下娘娘瞎学样,学来学去胡像样。
她干嘛要学人家缠头,学来学去不成样。
找不着地缝钻进去,周知许闷着头就要回去。
“姑娘,下一场就是咱们点的戏了。”小厮也听见了刚刚说的话,怕她因为这些离场了,周瀓津回来会发难,赶紧哄着人。
“您再等等,二爷给了赏,总要让他们给您热闹热闹。”
这话的本意是周瀓津花了钱,她总要瞧一瞧这钱花的值不值。
周知许却以为,这场戏是周瀓津点的,她走了,落的是他的面子。
她怎么样都行,但不能殃及周瀓津。呆不下去又走不得,真是花钱买罪受。
小厮看着周知许迟疑了,趁热打铁,直接引她到前排的位子坐。
落座,长班带着全班的戏子,扮好了相,上来禀了各位衣食父母。
打鼓板的到了沿口,轻轻的打了一下鼓板。
瞧着是红娘的旦角往前走了几步,特地的又给周知许见了礼。
周知许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怕行多露怯,装的面上无表情,绷着嘴角等着开场。
打鼓板的见她这个样子,适时的又敲了一下鼓板,崔莺莺又出来了,向她拜了拜。
旁人都瞧了过来,更有性子急的嚷嚷着要快点开场。
周知许到底还是慌了神,看了看旁边的小厮,他却没了刚刚的机灵劲,见她看过来,只是躬身讨着笑。
问不出来什么,周知许只能想着周瀓津刚刚的行当,迟疑的从皮夹里拿了两张票子出来,放到旁边供打赏用的矮桌上。
这一次打鼓板的没再敲,长班上来打了个抢跪,高声喊了一句“赏坐。”
他后面的那群乐手才坐了下去,各个角引到了幕后。
铺垫了半天,到了这里才算结束。
快板打了三声,张生摇着扇子出场。周知许看着台子上的人吐了一口气。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在这戏园子里头,没钱还听不得一出戏了。
花钱花的心力憔悴,她捧起了旁边的茶碗,大口大口的喝着,一盏下去,觉得不够,又要了一盏。
吩咐完之后,对着小厮忍不住发问“这些是不是也要给赏钱?”
后者笑着摇摇头“不需要的。姑娘不必如此的客气,您下来看戏用不着再给任何的赏钱,二爷刚刚赏的点戏钱就够了。”
“……”
周知许顿默了,感情自己刚刚花的是冤枉钱。
她想气那小厮现在才说,一转念,人家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这事,最后只能认了这个冤大头,自己生自己的气。
多花了钱,当然要在看上找回本。
这样的心理再加上又是个精彩的戏本,周知许刚开始还在意着周围人的眼光,慢慢的看进去后,入了迷,全然忘了今是何宵,此是何地。
一折子唱完了,才堪堪地回过神。
听着周围喝彩的声音,她拿了皮夹,这回是真的想要上去给那几个角儿缠头了。
还没等起身,楼上传出了锣声,有了刚刚,周知许知道只是在唱赏,怕耽误人家点的戏,站起来的动作都利索了许多。
周知许人都到了台子旁边了,下一出戏的长班又上来了,赶着还在台子上的戏子下去。
打鼓板跑着到沿口,敲了敲,一个小生出来拜。
下面等着打赏的人扑了个空,干瞪眼看着。
缠头谢赏这种事情,本就是双双挣名声。
东家得了个阔,戏子也能被传个好。一场结束之后要留时间这都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
百八十年遇上一个不懂规矩的,竟然占了缠头。
对于那些蹲了十天半个月的戏迷,不就是为了这一折子结束之后能上去和角儿们说说话。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能点戏的是个爷,但也不能不把他们这群在大堂里看戏的不当回事,直接骂咧了起来。
长班看着反应激烈的人,也迟疑了。弓着身子,朝着刚刚敲锣的厢子看了看。
没等来主家露面,只又响起了一声锣。
“有两个破钱了不得?”
“这又是谁要打谁的面子?”
不阻二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