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欤开车带着她离开了家门,雨势急促,路上有积水,路过的时候,李鱼书看到有好几辆车都熄火了。
他们的车速是正常的,李鱼书让他慢点开,注意安全,迎面而来的卡车大灯闪过,倒是一个急刹车,惊魂未至,差点一个不小心栽沟里,李鱼书的心沉了一下。
最近这个城市雨小的时候夜里都会起雾,但今天这么大的雨,前方的路依旧是模糊不清,幸亏沈欤刹车踩得及时,控制好了方向盘,否则,在这里,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博物馆的仓库是在东南郊区那边,路灯明灭,应该是受了的影响,沈欤开了导航,依旧绕了两圈,漆黑的路上,还下着大雨,多多少少让她产生点不安,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不敢说太多的话,怕给沈欤带来什么影响,直到看到远方的一抹光亮。
仓库门口围了一圈的人,进进出出,虽是拥挤,却自然而然的让开一条道。
工作人员大都穿着透明雨衣,拿着手电筒,没拿喇叭的在声嘶力竭的喊着,有雨衣的穿雨衣,没雨衣的就冒雨冲进去,每个人都争取最大限度的和时间赛跑,循着灯光望去,指挥的是个中年男人,有些谢顶,他手里拿着一个喇叭,不时有雨水打在他的眼镜上,真真正正到看不清的地步时,他才从脸上摘下来,勉强用衣服擦了擦,又接着指挥。
“一批转移西区,二批南区。”
“小心点!”
他的声音特别大。
李鱼书本想为沈欤撑伞,下了车,见他没回头,挽起袖子,果断冲进了雨中,李鱼书跟在距离他不远处,风大的差点把伞扬翻,冷风吹在脸上是刺痛的感觉。
这场雨,来的措手不及,十个小时之内从未间断,雨水下渗严重,岩壁出现裂缝,四角下陷,仿佛只要轻轻一击,就会顷刻坍塌。听在场的人说,一批仓库里放的都是些壁画,雕塑,史学价值极高,平常的时候都会有专门的人员定时分批看守,千防万防,还是低估了这场雨量。
最后,李鱼书放下手中的伞,也加入了队伍当中,人头攒动,沈欤不放心她,就让林宁带她去到了西区二楼。
“跟我来”,林宁喊了她一声。
李鱼书走在后面,没几步就回头看看,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大厅的灯很亮,一张桌子,一个电脑,还有一个记录本和一支钢笔,迎面望去,是四个紧闭的大铁门,门上分别贴着A、B、C、D四个大标识,空气中比着仓库少了潮湿的味道,但多了些化工味儿,许是备用仓库,右边的墙面看得出来还没有完工,任谁都没料到这件突发情况,这里离市中心远,路上颠簸,交通不便,所以应该是怕造成不必要的损坏,迫不得已才暂时把文物放置在这里,这里也是暂时性的作为备用安全区。
左边走来一个女人,手里拿着表格,交给了林宁。
林宁在上面用黑色圆珠笔勾了一下,对着女人说:“姐,你先去南区吧,这里交给我。”
“行”,没有多余的交流,女人交接工作后,匆匆沿着旋转楼梯走了下去。
林宁带着她来到电脑前,点开了项目栏,教她如何把入库文物分类归纳。
“ⅠⅡⅢ:前三列分别是按照来源分门别类,其次是按照质地、工艺以及时间线……其实很简单的。”
林宁讲了有三四分钟,李鱼书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随即看着她操作流程很是顺手,他也放下心来,有着一种无声的默契。
“姐,那我就先下去了”
她点了点头,林宁转头看向一楼,安心的把录入工作交给了李鱼书,又回到了人群之中。
上面的分类术语,多数也都比较冷门,凑巧的是,大部分她都在沈欤那本笔录里看到过,并且印象很深,她文学功底好,理解下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刚好在电脑上都有提示选项,不懂的时候就翻翻整个流程的操作提示。
一楼大厅也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对文物进行分批整理后,接着拿着手机扫码入库,有进有出,这些在后台的电脑上都会有显示,时不时图标上会冒出红色提示,一个个编码是按照发现它们的时间和日期进行编写,英文缩写加时间日期,继而进行数字化信息处理。
手头上的操作,外面冒雨的沈欤,一切的一切,让她打起万分精神,不敢有任何一丝马虎。
这场不眠夜,每个人都竭尽全力,为的就是尽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但其实一周之前,他们就已经接到了防汛通知,各种工作都已经做好,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还是低估了这场险情。
红枫社报道,作为全国重点保护文物,据统计,砚山墓葬群此次险情,共有300多件文物分别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这些需要后续进行修复处理。
文章的最后:“文物修复之路,任重而道远”,引起热议,许多网民自发募捐。
那天结束后,隔着一层的距离,李鱼书看着楼下的沈欤脱下自己湿漉漉的外套,手冻得哆嗦,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她眸子微闪,却扯出一抹苦笑。
一瞬间,她的心底也愈发困惑,那种似曾相识之感又回来了,竭尽全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到大厅里才发现,沈欤的胳膊被划伤了,她的神情有了动静,幸亏在场有医护人员以备不时之需。
做了处理后,沈欤坚持要带她回去。
“要不再去医院看一下吧?”李鱼书担心的问。
沈欤挽下袖子:“没事儿”
她皱着眉头,不再说话,沉默的坐进了副驾驶。
路上,沈欤怕她冻着,从后备箱里拿出唯一的毯子让她盖在身上,却又不敢靠她太近,怕把身上的雨水沾到她。
他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替她系好安全带,仔细的打量了她:“困了就先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身体凑过来时,她能感受的到他的体温很低,李鱼书摇摇头:“我不困,没事儿。”
她仍旧放不下心来,“胳膊是不是很痛。”
“没事儿,不痛”,他的声音太温柔,这个时候,她突然后悔,为什么自己不会开车。
他的白色衬衫的胳膊处还印着血迹,鼻头一酸,她转过头不去看他,心里百味杂陈,眼前已经蒙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