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古法要用到两口锅，一口地锅一口天锅。地锅用来烧水，天锅则用来作冷凝，到时掺了花露的水蒸气都会聚在锅底，顺着锅底汇聚最后流入碗里，所以锅底一定要足够干净，半分锅灰杂物都不能有。
先用干草团子粗粗搓了一遍，再抓把草木灰细搓一回，最后又抹了些肥皂搓了一回，用清水冲洗干净才算完。
两口锅都刷了一遍，木甑也干净了，苏慧又进屋去找了件干净棉衣，浸湿水放在一旁备用。
先把木甑架在锅上，甑底铺上屉布，把洗好的花瓣放进去铺平，中间略掏个洞放碗，最后把浸水的棉衣放在甑口做密封，架上天锅装满水就成。
这法子耗时颇长，中途不仅要给天锅换水以保证冷凝效果，还要揭了天锅往木甑里添加花瓣，更要估算时间，等碗里花露差不多满了就得倒出来。
第一遍蒸出一海碗的花露，倒出来那一刻，整间灶屋里都弥漫着桃花的淡香。
李氏搅着猪油回头看了眼，“真香啊，这是不是就成了？”
“再蒸一遍。”苏慧把第一遍的花露复又倒进木甑里，碗底还剩了几滴，她用指尖沾了，往小苗鼻头上点了一下。
便是见惯了春日繁花的乡下姑娘，也不由得对这香味起了神往之色。小苗把两颗眼珠聚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惊道：“大嫂，太香了。”
第一遍花露香是香但不太纯，远比不上二次蒸馏或三次蒸馏的浓度。
到那时，一块肥皂里只需一两滴花露就够。
第二遍蒸馏结束，取出来的花露只剩下一小碗。倒是还能再蒸一遍，一来水缸里没水了，一来柴火也不多了，就不蒸第三遍了。
苏慧拿了只干净碗，把提取的花露倒出来。清澈的花露表面飘着一层油膜，这就是花精油，不过她没单独撇出精油，量太少，手头也没密封容器能装，撇出来反而容易挥发。
李氏已经搅好了肥皂溶液，苏慧取来模具指挥她开始往里装。她自己则单独盛了些溶液，舀了一小勺花露倒进去搅匀，同样装进模具里。
她量估的好，不带香味的刚好够两套模具，带香味的则只有一套。把溶液倒进去震出气泡，又用筷子把表面抹平整，这才端去柴房等着凝固。
折腾完这些，李氏说什么也不让苏慧再动，“你就坐下歇着，要是瞌睡了就回屋躺会儿，一会儿饭好了我喊你。”
苏慧也没推辞，她确实觉得有点累，却也没回屋躺下，只搬了凳子坐在灶屋门口看李氏做饭。
李氏于茶饭上不算精通，家也贫，大多时候都是随便糊弄一顿。
今儿熬了猪油，剩了不少油渣，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李氏也不吝啬了，直接从快要见底的面缸舀了一碗出来。
苏慧一见她这举动就猜到她要用油渣烙饼，心思才落，就听李氏道：“晌午咱们吃油渣饼子，我多烙几张，管够。”
这话对两个孩子无疑是个好消息，才听罢，就都拍着巴掌欢呼，苏慧却淡淡笑了笑。
她孕吐反应还在，无所谓吃什么，只要饿不死就行。等孕吐过了，闻着油腻不那么反胃了再说别的。
后晌吃饭时，桌上果然有一盘饼子，粥也不似之前那样稀，好歹看得见的米粒多了些。
苏慧饿了，先动筷吃起来，剩下三人互相看了一回，李氏说了句开吃，两个小孩这才开始动筷。
不轻易沾荤腥，石头和小苗咬了口饼子，就被里面的碎油渣香弯了眼。
李氏看得十分心酸，家里两口粮缸都快见底了，要不是儿媳妇出了这主意，她们不仅交不了房租，再过不久连锅也揭不开了。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