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他顿了顿,“现下时局不好,换成金银反而累赘。”
她仍是不答,垂眼望着一旁的铜觯,侈口中插着几支清丽的耐冬,花叶舒展、生机勃勃。
他自顾自说着:“所以我想现下就给你,给了你,便任你处置,不怕遗失或损坏。若是我们又一次分开了,我希望你能用上它,不要风餐露宿,不要……”
他没说完,忽见她眼里泛出一道殷红,便停下来,不敢再说了。
“还要分开?”她像是旁的全没听到,只是揪着在意的那几个字不放。
“只是假设。”他张臂要来抱她,她闪了闪身子,避开了。
“你若是娶了我,不会有白匹红罗、百对银器,更不会有九盏琼林宴。旁人还会戳着你的脊骨,说你娶了一个品行不端的公主,还靠着她上位。”
沈无淹道:“我从来不惧流言。”
“那为何不告而别?”再提这事,倒不是心有芥蒂,而是想让他看清楚形势。
“不惧流言,只因那些并非实话。但我不想你再多承受无妄之灾了。你我未有媒约,如此亲近总是不妥的。这世道极不公平,分明是我缠着你不放,到头来名声受损的却是你。”
“没有谁缠着谁不放,我心甘情愿。”
“是我缠着你。”他坚持着。
她转而道:“你不是说,若是不为流言所困,便伤不到自己半分?”
“话是这么说,但为人行事总还是要顾忌一二的。”
“可我看你并没有顾忌一,更没有顾忌二。”
“所以,是我僭越放肆,若能一直守着分寸,莫让旁人看出来就好了。”
她不再说了,再说下去两人恐怕要一直执拗到夜深,最后喃了一句:“你的心思要是能藏得住,就糟了。”
旋即想起李吉案上那盏碎了的瓷杯,两相一联系,便问他:“你是不是吓唬谁了?”
“不算吓唬。”他停下来,斟酌了一番用词,“只能算是恐吓。”
她怔了几瞬,仰首打量了他一眼,烛光从侧边照过来,在他脸上聚成一片柔和的金光。
他看起来还是那般本分又纯良,她有时候能看出眼里的温顺与不争,想不到居然连天子都敢恐吓。
“你……怎么恐吓的?”她问。
“我说我控制不住自己,若是不能遂意,保不齐会伤害谁。”他慢慢说,也看向对侧桌上的瓷杯,“当时我让他放下水中的杯子,趁其不备发了一枚霜刀。”
说话间,桌上细小的瓷杯忽的应声而裂,他就在她身边,饶是知道霜刀如何发出的,她也没见他言语时有半点动作。
他这根本不能叫趁其不备,简直是防不胜防。
何况李吉半点不清楚他的底细,恐怕更是吓得不清。
“为何要这么做?”她不明白,他一向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答,只是伸手来抱她,她不再避开,同时也猜出了原因——是因为她。
两个人拥着,他将头埋在她的颈侧,问:“我们和好了吧?”
又捡她的话来说,于是她故意硬邦邦地道:“没有。”
“什么?我没听到。”他捧住她的脸,认认真真地问。
还不待她回答,他低下来就封住了她的唇,紧接着一把将她抱起。
“等等。”她小声地惊呼起来,每次都想让他缓一缓,可他没有哪一次听进去。
不是因为所有声调都被吞没入腹,而是他根本就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