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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鹄过(1 / 2)

李及双和燎叶在村中闲逛,打听着当地的风土人情、田坎作物,对村民们的注视和交头接耳全都照收不误。

半道上来了个侍女,说是长老们给她安排了住处,请她下榻。

她便应下了。

燎叶跟着她到了所住之处,待她安顿下来便告了辞。

房屋很久,墙角立着两排十数层高的药斗,底部被水泡过,木已软烂。草药味淡淡的混合在一起,不至于令人反感。

随手抽开几个,均是空的,连药梗都无。但有一个药斗里忽然出现一枚契苾真,样式还很新,只是针头磨损严重。

契苾真曾是北方异族的东西,以前朝中武将会随身戴在蹀躞带上,现在倒少了,怎么会出现在蓬川,难道中原有人来过此地?

正纳闷,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是巫缅,她将东西放下,推回了药斗。

几句寒暄潦草说完,李及双便没了要应付他的心思,他才缓缓切入正题。

他说:“今日别过公主后,长老们都觉得公主乃远道而来的贵客,有些话不如开诚布公地谈,更有利于和气。”

李及双面无表情地等着,早就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毕竟自己狠话可是成段成章地放出去了。

巫缅继续说:“岩骀能够保持人丁兴旺并不单单因为远离战乱,是因为我们是柏黄式的后裔,所有人都有共同的信念,那就是来犯者必诛。”

李及双听得不耐,指尖在膝头轻轻敲了敲。

他立刻转向重点:“几年前,敖衍与巫吏家的小女儿曲玛相爱了。但曲玛命苦,不幸在山上遇难,去世了。从那开始,敖衍便觉得人生无望,愤然离山。”

他不好一直盯着李及双看,只能在重要的话头上打量她的神色。

李及双不仅面上毫无波澜,心中更是不为所动:“这些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巫缅露出关切的疑惑:“我也不知是否有关系,只是在我们外人看来,曲玛与公主甚是相像。不仅容貌,连脾性也无比相似。当然,曲玛一介村女,是断不敢与公主相提并论的。”

李及双便明了他的意思,她上上下下地环视了他一圈,有些嘲讽地训诫道:“向来只有妇人在我面前嚼舌根、论长短,没想到连您这样的人物都不能免俗啊。”

巫缅的定力比妫辛公高些,并未因此动怒,而是使出了第二招:“敖衍生是岩骀人,曲玛死是岩骀鬼,他们生前也有婚约,便是曲玛死了,敖衍也须娶她,并在家中立个正室的牌位。”

她又恍然大悟,对这陈风陋俗啧啧惊叹:“怪不得敖衍要跑,是我也一刻不留。”

“不,敖衍离开是因为太过悲恸,而我们来不及种完断想蛊,不管他跟公主说过什么,如何勾引公主,他们有过夫妻之实,这点无可辩驳。”

话到这里,寻常女子早被这番巧言令色说动,但李及双恰好不是那等信邪之人,她狡黠地一笑,反问:“是又如何?”

巫缅深吸一口气,像是有些为难地,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公主若一意孤行,长老们便会解蛊,到时敖衍的心意便会回到曲玛身上,有损公主颜面。”

她笑起来,越笑越觉得此事荒唐,眼泪真的是将将便要流出来,上天果然一点儿也不眷顾她,给了个美人儿,便要设下千万的难。

“如果断想蛊可以解,我便要青络脑的解药。”她收了笑容,说得硬气,“至于敖衍,他如何,与我此行无关,我仍是要带他走的。”

巫缅未见过这等嘴硬之人,一时气愤过后倒也有些佩服:“明日是冥婚大典,若公主能出席上座,必能更添喜庆。还有一事,妫伯公要亲自向公主说明,相信公主听后,便会觉得高席上的敖衍,恐怕还不如一个死人值得您如此看重了。”

说罢,他在垫上行了个礼,起身告辞。

在他推门前,李及双只说了一句:“我见过曲玛,还不小心斩了她的手臂,所以我知道,她与我并不像。”

巫缅一惊,回身望了望她,她依旧如常,稳稳当当地端起茶水,轻嘬了一口,既不像是手上受过伤的人,也不像是刚听闻坏事之人。

他甚至怀疑,敖衍并没有她宣称的那么重要,仿佛他只需要是他便可,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

巫缅走后没多久,燎叶出现了,她先前让他去察看一下沈无淹到底关在哪,燎叶回话说查不到。

她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燎叶不是探子,本性单纯又不会花招,能查出来才是奇事。

所以她说:“你认识曲玛吧?沈无淹跟她有婚约?”

燎叶挠了挠头,有些不知如何说明:“其实我在离开蓬川前,跟敖哥哥并不相熟。他算是宅子里的公子,每日都很忙,练功、识字、各种功课,但曲玛姐姐的确与他朝夕相伴。”

“曲玛死后,沈无淹便离开了蓬川?”

他捋了捋时间,点了一下头,看她好久不说话,又犹犹豫豫地问:“公主明天要出席吗?”

冥婚大典的事便是在她得知前就传遍了村寨。

她笑了笑:“当然要去,我的人就要成亲了,我怎能缺席?”

说罢,她又觉得此话有些不妥,换了一种语境,就像是在说自己的奴仆。

“若我说我喜欢你,你会作何感受?”她直接了当地问,想通过他的反应推测自己这些行为的影响。

燎叶吓得目瞪口呆,眼睛眨巴了十几遍才意识到她只是假设,便长长松了一口气,有些后怕又很不确定地回:“我想,谢谢公主?”

这份惶恐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打在她的脸上,“原来敖衍也是这样的心情啊。”

这话也不由得说出了口。

燎叶全神贯注地应付着她,前后合计,便听出来了。

这事原来跟他没关系啊,但他感觉说错了话,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语无伦次地找补:“我不知、那这婚事,公主你,怎么办……敖哥哥他,他可知?”

她没有费心思去听,只是从头到尾,翻尸倒骨地审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许重来一遍,她也没法把握好这个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不如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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