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杨名就来了,这次不再遮掩行踪,两只脚把瓦砾被踩得哐当作响。
他还带着另一个跟他一般高的小女孩,原来就是他所说的士凡,姓吕。
杨名说:“姐姐,阿爹说有联络的一共有六百三十九个人,愿意走的人不知有多少,还要问过才知。我们一家人都想走的。”
“我家也是。”吕士凡抢着说,“我家有四个人……”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但眼睛一转不转地望着李及双。
李及双仍旧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把人安全带出去,暂时只能说:“疑事无功,天黑前确定出城人数,画在武靖城舆图上带过来给我们。
有意出城者,你须得告诉他们,出了家门便有性命之虞,不能承受这一风险的,还是不要出城。若是要出,都必须听从我们的调度,且生死自负。”
杨名听着连连点头,吕士凡看到杨名点,也跟着一起做。
他们答应了,她才问城中是否还有马匹、马车等载人的物资和刀剑等可以御敌的兵器。
杨名回说州府衙门里应该有马匹和刀剑,待会便去数一数。
事情大略说定后,杨名便牵着吕士凡要出门。
到了门边,吕士凡忽然回头问他们:“哥哥姐姐,你们把我们带出去,需要什么报酬吗?”
说完她迅速地瞥了一眼杨名,见杨名皱起脸来,便迅速将剩下的话一口气说完:“我家没有钱财,若是不嫌弃,我可以给你们当丫鬟。”
杨名跺了跺脚,涨红着脸轻声斥道:“士凡,吕爷爷虽不做京官了,你也不能自贬啊!”
吕士凡也急了,奋力握起双拳,朝他说:“爷爷说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受人大恩岂能不报!”
“那话是对朝廷说的!”杨名气鼓鼓地喊。
李及双看着有趣,严肃地问:“能对朝廷说,不能对我说?”
“不能。”杨名梗着脖子,扯起嗓子念书般答,“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那意思便是他(也许还包括吕士凡)要报效国家,不可为她鞍前马后了。
“好。”她爽快地说,“那先让我看看你能不能把今日的事情做好,具备一个将士的素质。时辰不早了,快去吧。”
吕士凡还有些不安,忙问:“姐姐,那我呢?”
杨名一把把她拽走:“姐姐没说要,你就别上赶着扰人!”
他急急忙忙地把人推出了门,也不好好正式道别,脚一勾,把门带上了。
李及双还听见吕士凡在外撒气,怨杨名自以为是,不让人说话。
二人一面走一面吵,杨名受不了她碎碎念,忍不住嚷起来:“那屋里的都不一定是人!”
这话一出,顿时没了声响,沈无淹适时说了一句:“跑了。”
李及双笑了:“都是好孩子啊。”
沈无淹也浅浅地笑起来,慢吞吞地接:“他们骂你呢。”
她轻轻抬起眉毛,抓住他的手,“你这么笃定骂的不是你?”
“是我,骂你便是骂我了。”
她被他气笑了,松开手诚实地夸了一句:“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没有笑,侧过头来望她,目光轻轻沿着她的唇抹了一道,继而很快拉回,顺手给她倒了杯茶,一脸的正经。
李及双看出来他分明有话想说,而且是不太规矩的话。
“你是不是有话想说?”她慢悠悠端起茶。
他不答,轻咳了两声,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李及双连忙道:“我猜你想说,你的嘴,我最清楚了,对吗?”惟恐他走得快,自己贻误战机。
他的脚步顿了顿,板直的肩背肉眼可见地僵了僵,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长出一口畅然之气,悠悠地饮下一口温茶。
要说他拘谨,他做起那些放肆的事情时脸不红心不跳的,可要说他轻窕,他又不是什么话都能张口就来。
而且,反倒是这股不上不下的别扭劲,显得他有一种真实的可爱。
沈无淹再回来时,她不再提起这事,转而与他商讨引开伥人的办法。
他摇了摇头,“他们会被人吸引,但一个人不可能引开一群人。”
“我忽然想到一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她用指尖蘸了些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两个屋檐。
然后解释道:“我估计出城的人最少也有两百,州府中不可能有足够的马匹。所以不如在屋檐上做个通道,让逃生的人从屋顶走,上城墙,再走云梯缒下城。同时关了城门,让伥人没法出来。”
“铁索连船。”他立刻会意。
她想了想,又道:“其实这样一来,或许他们不用出城了。先建一座空中的城邦,再慢慢地消灭伥人。只是这工程不是三五日便能完成的。”
呼水城一役就验证了那句话“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任”,她能料想到真正执行时,还会遇上诸多困难,这一想法不一定能顺利实现。
日暮时,杨名一个人来了,头发和脸拾掇过,但身子还是脏兮兮的,看起来像个身子被泥潭泡过绢人,只有脸部惟妙惟肖。
杨名在桌上摊开舆图,愿意出城的人家都已圈出,并注明了人数,一共是四百二十一个。
她没有料到会有那么多。
杨名说有的家中有人生病,离不了人,否则人数还会更多。总之,愿意去的人也接受了生死自负这个条件。
就算是抱着侥幸的想法也好,绝地逢生的想法也好,大多数人还是想要出逃的。
同时杨名还说,州府里没有马匹,州官们出逃时都骑走了,只有老黄牛和驴。
李及双道:“我们想到了一个办法。”
接着她便把早些时候想到的主意告诉了他。
杨名一听,顿时笑逐颜开,巴不得马上把这个想法告诉家里人。
“此事欲成,须得众人齐心协力。同时还有一点……”李及双停下来,看了一眼沈无淹。
沈无淹接过她的话:“此计若要能成,城里的伥人必须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