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他薄唇微微下垂,眼底染了淡淡的殷红。
相视一刻,她却翩然跌入一方无尽的暗渊。
半空中的素手僵停。
苡鸢惊然一怵。
那双瑞凤眼狠厉淡漠,冷如刀刃。
眸底的黑暗难以一眼揽尽,可里面藏了一头吃血噬骨的野兽,只是远远一望,凉意便不知从何处而来,给人莫名的惊悸感。
知镜:神姬,这感觉熟悉吗?
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将掌心面向少年,无声无形地探视他体内的灵力。
她看到,西夕下的暮山,草木不生,毫无生机,赤靛两光自碧穹而落,深扎大地,势如破竹。
少年所炼,乃潮焰二术。
而魔族人通火,仙族人习水,已成百万年来众人皆认的事实。
若执意要共控水火——适者忍痛而成,失者断首魂灭。
苡鸢想,他会难受吗?会痛吗?
苡鸢未看到他隐喻的疤痕与哀戚,就像此人是座毫无温度与感知的冰山,捂不热,难融化。
天骨奇异,无心无情。
这样的人,极适合成王。
万人之上,众生膜拜的权尊中心。
苡鸢:你方才说什么感觉熟悉?
知镜:神姬,难道你没有心如刀绞的感觉吗?
啊?
虽此人怪异无常,但也不至如此。
苡鸢站立如初,只是脊背弯了弯,本是要拉起坐地的少年,却不曾收到回应,于是又收起手,环着胸,轻轻摇了摇头。
她在回答知镜:可能吧。但算不上熟悉,我从未见过他。
少年的墨瞳染上半愠半疑,心觉她无端前来实是可疑,适才又做了许多难解之举,甚至是窥探了他体内所习的法术。
于是他在沉寂中开口:“你在做什么?”
音色沙哑低沉,冰似尖刀……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话毕,少年从地上直立而起,以一尺之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苡鸢瞠目,皎洁娇容落下一道阴影。
知镜:神姬,这便是那位魔王。
苡鸢:?
她不信。
知镜:您能试着唤唤他。
苡鸢拧眉失色,竟比今早得知自己将死之时还要惊讶得多。
赤发呢?衣衫不整呢?
丑陋不堪呢?年老色衰呢?
欺困他的高笼呢?!
少年一张俊美俏容,双眼淡漠,他将暗夜披在身上,孤傲处世。
他便是那百年后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残暴魔王?
所谓的……横空出世?
苡鸢稍稍昂首,直视他,又闯入了他眼眸中的黑漆长夜:“你可是,司寇翾?”
他扬眉,不可置否地承认。
“如何?”
这次她看清了,少年眼中的野兽是雪巅之上孤嚎长啸的恶狼。
“……”
知镜:怎样,是不是有些意想不到?司寇翾如今尚且稚嫩噢。
那语气贱兮兮的。
苡鸢如顶千斤重,脚若灌铅般,升天不得,遁地不可。
她试图说些什么,但话挂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摸了摸腰间的缕带,触到一股冰凉。
方要取出它时,她动作一顿,定睛于少年似霜的脖颈。
点点碎金下,一双展开的朱樱羽翅烙在他的颈处,焰灼其肤,红光闪闪,顷刻间,那羽翼大张,仿佛要冲破烙印,气势汹汹地浮在她眼前。
翼中,“翾”字龙飞凤舞,笔锋劲利,通体鎏金,吸睛夺目。
知镜问她,这是什么?
苡鸢愣神,思绪被牵扯至往昔。
少年魔尊,当真是受高笼所困。
斩不断的恨与怨交织成网,浓浓仇意燃成烈火,笼外是无穷之地,无人之境,火烧绝了方圆百里,杂草也不见得一株。
他是烬祯族人。
……
她说:这是烬祯族人才有的绛羽印。
知镜满腹狐疑,在博记阁中上下搜寻,飞速阅书,却始终未找到神姬口中的烬祯族和绛羽印。
它不禁陷入沉思:“神姬,我找不到你所说的烬祯族和绛羽印的相关记载哎。”
她直视司寇翾眼中的那潭死水,语气与方才截然不同,夹带了一丝怜悯:“你当然找不到。五十万年前,魔族两大势力相争,左丘族人上位后,对烬祯族赶尽杀绝,下令不余一人,甚至抹去了有关烬祯所有的传说与故事。”
知镜长长地“啊”了声,心疼道,好残忍。
这是赢家给输者定下的规则。
烬祯认下,于是承受的是不曾存过世间。
所有痕迹都被搜刮抹尽。
面前的少年是幸存者。
——
司寇翾垂着眼帘,对颈间的红光视若无睹,冷淡道:“你能看到它?”
绛羽印,逢观者才露出光亮。
而苡鸢只是长睫轻颤,不发一言。
他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一丝情绪,“你究竟是何人?”
她张了张口,才要解释,身后便传来一道呼唤:“苡鸢!”
知镜的调侃也应景地响起:“呐,你的追求者来噜!”
她回首,远处,紫衣男子一脸欢颜,正朝她款款而来。
他绮秀长袍加身,金冠在上,玉带环腰,眼眸深邃,本是一双绝情冷艳的柳叶眼,却因他盈盈一笑,眼生秋波,柔情似水。
“拜见魔尊殿下。”
少年不冷不淡地说出恭迎的话语。
他是而今魔族的殿下,左丘翼。
五万年前,苡鸢救他于仙族冰刀之下。
他背后跟着一行人,披甲装束,执戟而立。
魔兵们齐齐俯首跪地:“神姬万安。”
话一出,苡鸢没忍住偷偷看司寇翾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