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暗。
李家村。
这里距离太平府城不过十五里,此刻却是成了清军的临时驻扎地。
大批清军(乡勇)士卒正在上峰军官的督促声中,卖力挖掘着壕沟,砍树布置木栅,修筑寨门。
而在寨子里,则是更多的清军正在紧急列队。
别说,只看队形,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唯独缺了一股老兵才有的狠劲,那种见过血的精气神是这帮人所没有的。
不过很快,营寨里的清军开始喧哗起来,就在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大队的人影。
原本徘徊在营寨外的明军侦骑朝着人影方向会合。
明军到了!
人影还只是前锋,后头还有数万大军跟从。
营寨内的清军由喧哗变得骚乱,毕竟都是才操练一月的新兵而已,正在前面挖掘壕沟、架设木栅的清兵连带上头的军官早已一溜烟儿退回至大营后方。
村寨最里头,村地主李老爷的庄院。
这里现在成了清军的临时指挥中枢,一杆包字大纛就竖在其中。
“伪明大军已至,诸位可有退敌良策?”包参将居于中央,对着众乡勇千总还有在场唯一绿营“正统”的副将问道。
虽说已经决定要结寨固守,可那毕竟是好几万大军,临了这位没打过仗的清军参将还是不由心乱如麻。
下头的那些乡勇千总听了却是颇为无语,反贼都来了,还能怎么办?
难不成还改变主意出去浪战?
还是先前那个乡勇千总开口说道:“回禀将军,反贼大军虽有数万,但我等也有兵一万,且反贼长途跋涉,我等只需以逸待劳,固守营寨,待到时机成熟必可一举破敌!”
包参将心底本能还是有些不安,但又说不上来,想了想还是点头:“既如此,那便交由诸位千总了,此战若胜,本官定为诸位给隆大人面请功!”
“遵令!”
众千总拱手应命,随即快速退出庄院,回去安排指挥。
就在李家村清军列队集结,手忙脚乱布防的时间。
李家村外头,明军也很快兵临村前。
营寨由于修的仓促,壕沟里甚至来不及放水(可以防骑兵和大军冲锋),箭塔更是一个没有。
唯有木栅摆的挺齐。
杨恭没有立即下令进攻,反而拿出千里镜站到高处仔细往里看去。
一眼看去……完全没必要看,里头的清兵阵列毫无章法,犹如一团乱麻。
“传令下去,叫炮营自由射击,先把那些木栅给拆了!”
一声令下。
“轰轰轰……”
连续不断的炮响,那些木栅本就只是随处乱砍的树木制作,毫无防御力。
被实心弹子密集轰击,顷刻间支离破碎。
不到半刻钟,清军布设的木栅几乎全部完蛋,甚至还有三发流弹越过了极短的壕沟,落入了后方的清军阵列。
一时间,清军阵列三个地方人仰马翻。
每颗炮弹都犁出了数米的血路,直接死亡十多人。
没办法,清军底层军官经验不足,壕沟挖的太窄太近,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
而明军这次可是奔着整个皖南来的,光是炮弹就带了上千发,除了两个军的红衣重炮,还有好些小型火炮,有些是新铸的,也有些是缴获的。
若是清军执意要做缩头乌龟,明军便是硬拿炮弹砸,也能团灭对面的一万清军。
反正只要拿下了太平府,保证了长江补给线,弹药辎重要多少有多少。
木栅解决,杨恭下令炮营自由射击。
很快,二十门红衣大炮集体装填开火。
有四门炮当场哑火,三门清廷铸的炮,一门军器局当初的福建老炮。
“轰轰轰……”
十六发炮响,带出十六颗实心弹子,清军阵列再次被大炮轰的人仰马翻。
这下,清军终于稳不住了。
一个乡勇千总拔出腰刀,目眦欲裂大吼道:“弟兄们听我命令,给我冲,杀光这些反贼!”
刚刚一颗炮弹从他身边一米处飞过,虽没打死他,却是杀了他的亲侄,也是他的亲兵。
有部队先冲了,其他千总见状,没办法,只能跟着冲。
甚至不要他们带队冲,自己的队伍里已经有一些前排的乡勇清兵忍不住,先冲了。
霎时间,上万乡勇清军队列不一,阵型散乱,发起了冲锋。
明军依旧纹丝不动。
杨恭和郑定瑞同时下令:“列阵,迎敌!”
主要也是实在没什么好安排的。
后方的炮营已经从远程重炮换成了轻型火炮,一发发炮弹被迅速打出,炮弹落入清军阵中,几乎每一发都能带走一个或是数个清兵的性命。
有千总察觉到己方军队一直在被动挨打,随即命令己方炮兵反击。
但毫无卵用。
清军的火炮皆是新铸,不仅数量稀少,口径也不足。
里头的炮手还都是新手。
才刚开火一轮,距离都不够,炮弹全部打空。
下一秒,这些新手炮兵便遭到了明军远程火炮和炮兵老手的重点照顾。
两轮下去,清军炮手全部完蛋,便连火炮都报废了好几门。
但火炮的对战丝毫没有影响到清军步兵的冲锋。
这些乡勇可都是拿了足饷足粮的,哪怕训练度不足,也依旧还是敢拼命的。
这点从先前斥候损失过半才不敢出去就能看得出来。
大批乡勇手持兵器,阵型早已不存在,甚至连他们的千总也都个个带头冲锋。
很快,两军前军便接战了。
如此近距离之下,火炮已无用武之地。
明军不慌不忙,前军的火铳开始发威。
“预备!”
“瞄准!”
“点火!”
“射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