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巧依言重新捧起红木匣子,答道,“世子被孟少爷请走了,说是要晚些才能回来。”
听到是孟家少爷,孟氏同老夫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挥退了喜巧。
孟家是孟氏的娘家,也是朝中能排的上号的武勋之家。
当初孟氏嫁入镇国公府,是京中勋贵们都看好的门当户对。
可惜如今……孟家被接连削弱兵权,镇国公府也渐渐被皇权打压,如履薄冰。
知晓皇帝多疑,孟家同镇国公府虽为姻亲,被数次弹劾两家“结党营私”后,也不得不主动拉开距离,明面上减少来往,生疏了不少。
镇国公年事已高,把兵权交给自己的嫡长子萧敬雄后,便闲赋在府,不再过问军中朝堂一切事宜。
而封任镇边大将军的萧敬雄,又常年镇守边疆,无召不得归京。
两家若是有事相商,多由孟彰出面,以表亲相聚之名,把萧程晋约出去玩耍。
孟家虽有人位列朝班,但孟彰身无官职,亦无军职,在京中是有名爱玩爱闹的纨绔子弟。
而萧程晋人在京城,远离边疆大营,哪怕被今上特意提封了国公世子,手中也无甚职权。
如此表兄弟凑做一起约酒玩耍,倒也不引人注意。
只不过今日是萧程晋纳妾的日子,勉强也能算得上件喜事,孟彰不是不知分寸的人,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萧程晋约出去,怕是朝堂之上又闹腾出事了吧?
孟氏眉心紧蹙,心下不安。
再想起那些跟国公府过不去的言官,孟氏就心头火气,恨到牙痒痒。
“人进门了,朝堂上的反应,咱们不是早就料到了?”老夫人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冷声道,“让他们闹去吧,等珉儿出京……”
孟氏闻言,也收整了面上的神色,呼出一口气。
“人刚进门,珉儿就不见踪影,属实说不过去,”孟氏起身,向老夫人请示,“孩子是个好孩子,儿媳先去看看,同她说说话?”
“你去吧,”老夫人颌首,顿了顿道,“随珉儿同去一事,你也同她说说。”
“儿媳省得。”
*
“你说什么?”冉婉看着原封不动又被捧回来的红木匣子,语气艰涩的询问喜巧,“老夫人说,让我自己收着?”
“对。”喜巧应声点头,把红木匣子交到如意的手上,如实把镇国公夫人交代的话都一一传达。
冉婉听后却沉默了。
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太懂……
就在冉婉满心迟疑纠结,坐立不安的时候,门外传来通传声,说是孟氏到了。
冉婉忙掩去纷乱思绪,忐忑不安的起身迎接孟氏。
冉婉恭恭敬敬的向孟氏行了礼,“夫人。”
临出阁前,秀姨娘教导冉婉,被抬进高门大户,没有娘家帮扶的妾室,地位比婢子高不了多少。
要摆正自己的身份,把镇国公府的长辈们当成主子对待,不要识不清自己的身份,贸然往上凑,反倒引得长辈们厌弃。
冉婉回忆到这,把孟氏请到上座,自己则垂首束手站在下方,没敢落座。
孟氏看着她这幅谨小慎微的模样,心尖像是被针尖戳了一下,立时就软了。
“你也坐,莫要紧张,我就是来同你说说话,又不是要训斥你,”孟氏打趣道,“瞧你这吓得,我有这么吓人么?”
冉婉嗫嚅着忙道不敢,这才找了张凳子坐下,却也不敢坐全,只小心坐了一半。
对此孟氏很是无奈,却并无不满,只有心疼。
能养成这般性子,可见冉婉在冉家的日子有多不好过。
“进门匆匆,非是国公府刻意慢怠你,”孟氏一颗慈母心泛滥,看着冉婉跟个兔子似的,不自觉就放软了声音,“若无意外,珉儿很快会启程前往边疆,届时你要随他同去。”
边疆?!
冉婉赫然瞪圆了一双杏眼,呆立当场。
她刚刚拜别秀姨娘,踏入镇国公府的大门,这怎的突然就要被“发配”到边疆去了?!
孟氏对此也无奈,然先前往外透出的消息,给即将前往边军大营历练的萧程晋纳妾,就是为了能跟去边疆,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话放出去了,萧程晋前往边疆,冉婉自然就得跟过去,否则不是前后矛盾自打脸,助长某些人大力弹劾镇国公府的气焰?
“你放心,珉儿不会欺负你的,”孟氏见冉婉六神无主的模样,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若是珉儿敢欺负你,你就尽管写信回来同我告状,我让他爹收拾他!”
冉婉闻言,面上显出一抹笑意,一闪而逝,她很快又紧张地抿紧了唇。
孟氏一直盯着冉婉看,自然没错过她方才微微勾起的唇角,心下悄悄松了口气。
虽说萧程晋是被送去边军大营历练的,但慈母心作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照顾着,她在京城也更放心一些。
冉婉知晓孟氏不是来同她商量的,而是来告知她此事的。
好歹孟氏还亲自来了一趟,而不是随便让下人递个话就打发了,已经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左右此事已成定局,她也反抗不了,倒不如顺从。
只不过……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听孟氏这意思,怕是连年都无法留在京城度过了?
冉婉思及此处,便小声询问道,“何时出发?”
“三日后。”
*
“三日后?”
临江茶楼里,孟彰借着“听曲”的名头把萧程晋约了出来。
楼下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小曲儿,伴随着一阵轰然叫好声,热闹非凡,而二楼角落包厢里的气氛,却低沉凝滞到令人心头发沉。
“不成,”孟彰摇头,压低声音道,“三日后就晚了,祖父的意思,是让你最好今晚就走。”
见萧程晋眉头微蹙不说话,孟彰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放到桌上,推到萧程晋面前。
“你自己看看吧。”
萧程晋拆开信,看清上书所有后,旋即咬紧了后槽牙,面露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