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殿矗立于一众楼阁中,直耸入云。
那座金雕玉砌的殿宇曾是天子临朝之所,如今却化作内里满是血污的禁地。
空顺站在原地,四下张望,似是在等什么人,可过了许久,无人现身,他一张花白大脸变得十分阴沉。
段珂开口问道:“公公可是有事?”
空顺缓了缓神色,转过身看向段珂,假笑道:“无事无事。”
“段姑娘请随我来。”
二人刚要动身,却见远处疾忙跑来一人,看装束是个小宦官。
此人似是十分惧怕空顺一般,他跑至近前也不敢大声喘气,一张脸憋得通红道:“干爷爷,我、我、我来——”
空顺连忙打断他,气得张口大骂道:“好个糊涂虫!连自己所来何事都不清楚吗?”
小宦官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他连忙道:“是,是——”
“是什么!” 空顺急得上去就是狠狠一脚,将小宦官踢倒在地,“你若再这样懵头发痴,明日就将你剁碎了喂狗!”
小宦官连忙爬起来磕跪在地,声音颤抖,“是今日为宫宴准备的醇酒,不知被何人全部损毁,太后得知此事大发雷霆,现在正在气头上,谁劝都没用。只、只有干爷爷您,如今能平息太后怒气的就只有您了。”
“而且……”小宦官抬头看向段珂,“太后大病初愈,若是再因此事伤了身子,该如何是好啊?”
“这……”空顺面露难色,也转头看向段珂。
原本静静站在一旁段珂还在专心致志的看着面前二人演戏,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脚的,真是好生热闹。
直到他二人将目光投在她身上,段珂忍住笑意,也跟着演起来。
一瞬间,她的神色变得十分担忧,迎上空顺的目光,眉头紧蹙道:“还是太后的凤体更加要紧,空公公快去吧,不必担心我。”
说罢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宦官,“让这位公公领路便可。”
空顺点了点头,未对段珂说什么,反而伸手去拧了拧小宦官的胳膊,狠狠道:“段姑娘是太后贵客,今日是初次入宫,你可给我好好带路。”
好字说得极重。
“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小宦官忍痛回答。
一直跪身在地的他用余光确认空顺走远后,这才起身,对着段珂行了礼,道:“段姑娘请随我来。”
转身便朝着与空顺相反的方向走去。
段珂站在原地,出声问道:“通向后宫的位置,不该是这边吗?” 她伸出手指了指空顺离开的方向。
小宦官愣了愣,忙点头回到:“是的,可这边也一样通的。”
“那就走这边。” 段珂转身向着她刚刚所指的方向走去,她只是诈他一下罢了。
小宦官皱了皱眉,也来不及说什么,躬身跟上去。
他快步走在段珂身前,时不时回首看看,不像是在看段珂是否跟上,鬼鬼祟祟的样子倒更像是在确认两人之间的距离。
当今天子尚未婚娶,后宫内恢弘寂寥,渺若无人,二人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路上的景色也由盛转衰,直至一个拐角处,小宦官消失不见。
见此情景,段珂叹了口气,喃喃道:“何必。”
望着四下无人,巍然屹立的高墙,段珂有些发愁,她站在原地思忖片刻后,转身走向来时路。
不为别的,她十分确信,就在刚刚,小宦官还未销声匿迹时,就有几双目光在暗中盯着自己。
那种阴邃瘆人的感觉,此刻也死死黏在她的身上。
若这些人是太后派来的,见她有意打道回府定会出来阻拦,即便不现身,也会弄出些许动静出来。
果不其然,她刚走两步,就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段珂回头望去,可仍旧空无一人,只有空荡高墙留下的窒碍感,经久不绝。
段珂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每每至拐角或岔口,前方定会有声响传来,引着她不断前行。
段珂眼中渐渐浮上一层冷意,她摸向腰间,薄如蝉翼的寒刃藏在锦缎之下,多亏此物,她得以定心。
待她决心继续前行,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冷润的声音。
“别过去。”
一阵微风顺着这道声音吹向段珂,风中有微微冷意,却轻柔拂起段珂额间碎发,她凝神转身,罗裙在风中摇曳,飘飘似舞。
是一名男子。
眼前男子无簪无冠,赤足而立,锦缎华服松散地披搭在身,一双含水的凤眸透过披散的乌发,淡漠的盯着段珂。
“你是何人?” 段珂率先开口问道。
男子垂眸道:“珂不知我。”,随后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盯着段珂,“但我已知珂。”
“到底是何人?”
“呵。” 男子轻扯出一抹笑容,“我是何人?”
他并未回答,反而低声追问,似是在问段珂,又似在问自己,“是何人呢?该是何人?到底,该是谁呢?”
片刻后,男子开始沉默,缓步走向段珂,边走边道:“此事……不得而知也,亦不能自定。”
段珂不欲与他废话,只想尽快离开此地,她侧首看向身后,问道:“为何不能去?”
男子微微一笑:“有豺狼,会咬人。”
“那里通往何地?”
男子笑而不答。
段珂看向这个人,思绪微动,半晌,她沉静开口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
男子凑近段珂,轻微俯身,缓缓开口答道:“有人给我看过你的画像。”
段珂瞬间心领意会。
她后退两步,跪地行礼,“臣女段珂,拜见陛下。”
梁若见段珂如此,反倒有些意外,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冷冷道:“起身吧,不必拜我。”
“你是如何知晓朕的身份的?” 梁若没忍住追问道。
段珂起身,她学起梁若刚刚的样子,笑而不语。
梁若看着段珂,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笑意从眼中溢出。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