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荣与谢轻舟的婚期被定在两个月后。
嘉荣听说是因离姨忧虑自身时日不长,才刻意劝母后将大婚的日子往前挪了挪。
她看着谢轻舟强颜欢笑的神色,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使劲捏了捏。
“我没事。”谢轻舟抿抿唇,眼眸里划过一丝失落。
嘉荣侧身,单手绕过他的背,用力将他圈进怀中,头搁在他的肩膀,温柔细语:“谢轻舟,大婚前你陪我去趟人间好不好?”
“嗯?”谢轻舟没来得及说完,嘉荣便抢起话头,“我们去天息山看看柴夫子,再去皇城走一走,谢渊可是曾盛情相邀,咱们不如趁此机会去看看。”
父帝交代的事情她想快些做个了结,目前来看鬼族现世与谢氏皇族脱不了干系,人界此行已经板上钉钉。
她知道谢轻舟近日会很忙,但还是想邀他一同去人界,她不忍心看他独自在魔宫,默默等候离姨的死期。
“可是,还得筹备我们的婚事。”谢轻舟犹豫,叹了一口气,抬手回抱住嘉荣,将她牢牢拥进怀里,“我不想我们的大婚留下任何遗憾。”
“别嘛。”嘉荣将脸埋进他怀中,撒娇道,“婚事尽管交给母后与离姨,你看她们难道这是想让我们插手的样子?”
“何况,听闻苗疆人擅养蛊,我们去打听打听指不定有什么法子能解祝霄的合生蛊。”嘉荣瘪瘪嘴,哼唧道,“你若不去,我便与游玄一同下界,不管你了!”
谢轻舟被嘉荣逗笑,揉揉她的脑袋,笑声朗朗,“娘子这般威胁,为夫怎敢还不从?都依你。”
“谁是你娘子?”嘉荣抬眼瞥见他气定神闲的目光,霎时羞红了脸,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作势就要离开,腰却被谢轻舟牢牢箍着动弹不得。
谢轻舟轻轻抵上她的额头,与她四目相对,低沉着嗓,说:“就快了。”
就快了,朝朝暮暮一百年,他就快与她做夫妻。
*
嘉荣与谢轻舟在去天息山拜访柴夫子前先去了趟魔域,带着游玄一起。
谢轻舟一路脸色都不怎么好,虽然游玄在祝壬大婚当日曾帮过他大忙,但他还是横竖看他不顺眼。
“我说尊上,别总瞪我。”游玄自做了回替嫁娘子仿佛开了窍,以前三句话蹦不出十个字,如今一句话便能哽得谢轻舟话都说不出,“是天帝派我与嘉荣一道查鬼族消息的,我可是受他老人家的指令。你横我也没办法,有本事找你将来老丈人说理。”
“好啦。”嘉荣出声制止。
“你。”嘉荣指向游玄,语气不容反驳,“你闭嘴。”
嘉荣知晓游玄如今心里想的是离姨,他对她昔日朦胧的青梅竹马情谊早就化为亲友,比明月山融化的雪水还要纯净。
但她就是想不通游玄怎么还故意这般明里暗里引谢轻舟吃醋。
她的目光又盯上一身霜意的谢轻舟,对他说道:“你也态度好点。”
男人果真都是这么幼稚吗?
“再吵架我便将你们俩一起丢去忘川喂鱼。”她不客气地又补了一句。
此趟离姨留在天极之境与母后商量大婚事宜,同行的只有她与眼前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若他们一路干架直到人界,她夹在中间想想就头疼。
“忘川是我的地界。”谢轻舟小声嘟囔。
“忘川也没有鱼。”游玄不嫌事大,低头附和。
这会倒联合起来欺负她,嘉荣被气得头疼,一句话不说提步便走,再理他们俩她便自己去跳忘川。
“诶,嘉荣!”谢轻舟见她似乎真的恼了,赶紧追上去,只有游玄还在原地低低地笑。
许是怕嘉荣生气,后半程谢轻舟与游玄老老实实安分待着没再添乱,嘉荣也终于能静下心理理自己的思绪。
人面鬼婆自那日消失后便再没有来找她,明明蹲守在炼神窟好长一段时日还有求于她,可自那晚过后它便再没有出现。
嘉荣纳闷,它就像突然从世上消失了一般,没留下丝毫踪迹。
“嘉荣,我们到了。”嘉荣的手被谢轻舟握在掌心,他的声音将她拉出识海。
嘉荣抬首,望见自己已经被带到一座巨型墓穴前,森森的寒意从脚尖蔓延向上,空气里漂浮着的都是刺骨的霜意,嘉荣默默往谢轻舟身边靠了靠,这里死气沉沉,她不喜欢。
谢轻舟挥手,墓穴大门缓缓打开,里头什么也看不见。
嘉荣被谢轻舟牵着往里走,游玄自觉跟在身后,黑不见五指的空荡长廊里只听见三人的脚步声回响。
“祝壬就是被关在这地方?”嘉荣指尖摩挲着谢轻舟的手掌,拉住他的袖子问出声。
“马上便到。”谢轻舟回。
此趟来审祝壬是谢轻舟的主意,祝霄修炼邪术还与鬼兵扯上关系,嘉荣的想法同他一样,祝霄与人面鬼婆虽表面看来毫不相干,但她总觉得实际暗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嘉荣隐隐有预感,若她与谢轻舟的想法真的应验,对三界必会造成不小的冲击,只怕会酿成大难。
“这里是什么地方?”游玄的声音在嘉荣身后响起。
“魔域炼狱。”谢轻舟的声音冷冰冰。
嘉荣顿时如拨云见雾,思路大概明晰,这个响当当的名号她想不知都难,祝霄在任时曾以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在炼狱囚禁不少人族与神族,甚至有些魔族中人他也不放过。
这里是魔域炼狱,也曾是祝霄的血葬场,嘉荣猜测给弑神箭作引的神魔,多半都曾被关在这里任祝霄摧残。
她倒吸一口凉气,心情郁郁甚至变得有些急躁,“祝壬在哪里?”
“就在那。”谢轻舟指向长廊尽头的那扇门,厚重的铁门应声而开,屋内的场景缓缓出现在嘉荣眼前。
一条长桌,一方囚笼,笼中一人遍体鳞伤正耷拉着头,仿佛陷入沉睡。
“吃了不少苦,但不致命。”谢轻舟懒懒地漫步走近长桌,靠在桌边抱起手臂,给嘉荣解释,“我留他有用。”
嘉荣走近囚笼细细打量,祝壬的脸上多是伤痕,他的头发凌乱不堪,浑身脏兮兮,此刻颓靡地坐在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