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视作是为了保护顺王的一步退让。希望通过主动远离顺王,让清安帝能容忍这个孩子。
而事实是,清安帝自此心有芥蒂,至今依旧容不下太子。
这一顿饭,兄妹二人皆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定南也不多逗留,很快告退出宫。
回了公主府才知李韫如来过。
定南无心去理会她登门有何事,她今日疲累得很,自午后便闭门谢客。
*
一整日,那件事都萦绕在定南心头,令她在闲暇时三不五时想起,继而陷入深深的困惑。
晚间就寝前,她坐在铜镜前出神。
春梢为她取下簪子耳环,拆了发髻,慢慢梳理着长发。
如墨般长发柔顺垂着,乌黑润泽,却听春梢惊讶地轻呼一声。
定南回神,就见铜镜里,春梢慌慌张张地放下象牙梳,捧着公主垂落在肩后丝缎般的墨发,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怎么了?”定南莫名。
春梢急得简直要哭出来:“公主,您的一缕头发不知何故,被生生剪去了一截。奴婢失职,请公主降罪。”
说罢,屋子里的大小宫女瞬时跪了一地。
定南一怔,只觉荒唐不稽,问:“在哪里?”
春梢起身上前,仔仔细细地将那一缕格外短的长发挑出来,轻柔地引导着将那柔软的发尾放至公主的手心。
公主满头乌发及腰,这一缕头发被剪去了不足三寸长,仿佛美玉被磕破了一点,令春梢痛惜不已。
此事来得太过突然,且充满着玄妙色彩,定南沉默了一会儿,回身问:“晨起梳头时可曾发现?”
春梢咬唇:“不曾。”
早晨梳洗匆忙,也不曾细细梳理公主的长发。
只是公主身体发肤从未受损,这一缕断发,便是春梢几人万死难辞的罪过了。
公主指尖细细摩挲着掌心柔软的发丝,似是在想什么,良久,方道:“是了,早晨时尚完好,并非你的过错。”
她淡淡道:“今日去城外,沿道野草丛生,不慎粘了苍耳在发上,便索性叫太子帮本宫剪了。”
“公主怎么能……”春梢应是信了,露出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声音渐渐微弱下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您以后可再不能一个婢女都不带地去野外了……”
“无妨。”定南道,“你下去罢,叫春芽来。”
春梢福身行礼退下,很快换了春芽进来。
春芽和几个小宫女伺候着公主上床,熄灭炉中熏香,剪灭内室烛火,正准备放下床帐,便听公主问:“昨夜,本宫是如何回寝处的?”
春芽跪在床前,略一回忆,细细说道:“昨夜您和殿下议事到亥时一刻钟左右,许是过于疲累,加之又饮了酒,便沉睡过去了。奴婢们从未见过这番情形,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您身体不适。好在太子殿下一直在您身边,知您是困乏了。只是却不好让您将就睡在书房,又怕动静太大惊醒了您,便由太子殿下抱您回了寝院。”
不必说,定然是连这内室也进了,否则凭春芽几个,无论如何也无法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将公主送至床榻内。
床前的灯火已被吹熄,床帐内光线昏暗,春芽看不清公主的表情,只模糊听到公主问:“殿下和本宫是何时进的书房?”
“约戌时三刻。”
将近一个时辰了。
定南不记得她和荣蘅在书房中待了这么久时间。
而公主和太子时常单独议事,和朝臣单独议事的次数都不算少,且从来不允婢女们近前伺候。所以不论公主和太子在书房待了多久,她们也是不敢上前敲门问询的。
春芽还待公主有什么吩咐,公主却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春芽等了等,便无声地将床帐放下,退出了内室。
昏黑的床帐内,帐钩上垂挂的涂金缕花银薰球中隐隐逸出淡淡的安息香。
定南闭眼沉思,她今日想不明白的事着实太多了。
但这些,都不是足以令她做判断的关键线索。
定南不着急。
她从小被教养的便是,无论何时都不要急着妄下断语。
就如同观赏一座园林,移步易景,只要耐心足够,总会有窥见全貌的时刻。
荣蘅还要数月才会回来,到那时,谜底或许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又或许,那时候她会得到园林主人留下的最关键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