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炜问，殊衍下意识就答。
“阿衍，你听我说，别慌，阿姨在医院要你照顾，你短时间回不去广州，那边目前有没有需要你尽快安排的事，你想一件记一件，告诉你男朋友你们将要做的事。”
说完，何炜听到殊衍声音很小地说了一句“纸、笔。”
何炜猜，殊衍是对她男朋友说。
电话中安静下来，何炜手握电话紧贴在耳边，听筒里断续传过来殊衍和人交谈地声音，那个男声声线非常稳，殊衍交待几句，他有时出声确认一下，大部分时候只说，好的，我会处理好。
何炜在遥远的上千公里之外，隔着听筒确认殊衍情绪尚可，确定她身边有可靠的人。
又过很久，电话中传出关车门声，和急速跑动的声音。
他们到了医院，要面对怎样的现实，何炜陪伴不了，也安慰不了。她突然不敢再听医院的声音，直接挂断电话。
站得久了，腿软的厉害，何炜在台阶上坐下来，这时一只灰扑扑的蝴蝶在她跟前绕飞两圈，最后停在她肩膀。
何炜一动不敢动，只能侧着头看这只小蝴蝶。
“是你吗？你来陪我了是不是。”何炜眼眶通红，眼也不眨地盯着停在她白T上的小生灵。
下午第一节课休息的时候，何炜给殊衍打电话问情况，那边很久才接起。
“喂，行儿。我是冼清昀，琅琅在陪她妈妈。”是那个男声。
“嗯。阿姨怎么样了？还好吧。”何炜问。
“已经出了手术室，现在在ICU，医生说还不能确定什么时候会醒来。”
“阿衍怎么样？哦，我是说颜琅。”
“不太好，我会陪着她，你放心。”男人说，“刚才抱歉，琅琅提起你时都是这样称呼，希望你不要介意。”
何炜呼出一口气：“不会。”
“那就好，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等琅琅出来，我会告诉她你打过电话。”
“好，再见。”
何炜下午上课时，整个人绷得紧而清醒，教室里有一点小动作都不放过。跟她混熟了的人开玩笑说她今天身上装了雷达，什么也别想逃过她的眼睛。
何炜没想这么敏感，她只是不敢泄露情绪，索性更加清醒。
下班后，没有心情再刷论坛版聊、抬杠，殊衍没来电话，何炜说不出更多宽慰的话，更不愿一遍一遍问“怎么样”，那样只会给人增添不安。
何炜洗过澡，打算今天早点上床休息，这时，手机却响起来。
“喂，阿衍。”黑暗中，何炜坐起来。
“行儿，你还好吗？对不起啊，给你带来坏的消息。”殊衍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说什么呢，别乱想，我好的很，你在哪儿？吃饭了没？”
“我在医院走廊，我男朋友去买饭了，等他回来就吃。”殊衍停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行儿，我需要你。”
何炜愣住。
殊衍继续：“小说网站那边你能帮我顶一顶吗？他们前几天给我投到榜首，当时说了这段时间双更的，可我存稿不多，坚持不了几天。行儿，你能帮我写吗？”
何炜很想说她不可以，可她吐不出这么一句话。她无法拒绝殊衍。
“好，我来写。”几秒后何炜答应。
殊衍头抵住医院的白墙默默流泪，从接到她妈妈电话到现在，她已经哭了很多次。
唯独这一回是为她自己哭，哭她自己有依靠。
殊衍在第二天给何炜传了小说的所有资料，和她小说网站的帐号。交给何炜地第一件事是去网站后台给订阅的读者退钱，再发个公告告之本书取消VIP可看。
殊衍在电话里说，钱虽然能退，可是当时的感情真挚，现在只能尽量不辜负他们，我知道有些人想看我写的，有一些人喜欢看故事，我现在无法满足所有人，只好先让故事进行下去。行儿，辛苦你了。
这是殊衍跟何炜到现在为止能想出来的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何炜熬夜看完所有资料，连夜整理出她理解地故事梗概，人物关系图，和些杂七杂八的随手记，全都拍照发给殊衍确认。
殊衍连续几夜失眠，收到何炜的消息时，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半。她突然恍惚起来，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向是她看着行之早睡，此刻却是她让行之不得不熬夜。
沉重的愧疚感瞬间笼罩住她，有对行之的，有对她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