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微妙气氛。
有人呆若木鸡,有人忍俊不禁。
有人哭笑不得,有人欲言又止。
一深一浅的两双眸子在空中电光火石的交涉了一番。
慕尘月:“好,我不说了。”
墨衣公子:“如此甚好。”
虽说从小到大干过不少荒唐事,可自认丢脸的事却着实没有几件,五个指头都嫌多。
然短短几日,在这人面前,将脸皮彻底丢了个底朝天。
且不说自她离开青凤门后,在外人面前,鲜少示以真容,便说如此正式而认真的自我介绍,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几次。
这样一番真情实感的道谢,居然生生被老天爷给搅黄了。
连老天爷都来起的哄,当真不是一般人可以体验的,自然体验感也绝不一般。
百转回肠郁结不得解,千言诸话默默一场叹。
某人难得生出几丝小女子的感怀愁苦,站着尴尬,坐下又有些不甘心。
笑意未退的低沉声音姗姗而来,打散了这份经不起太多推敲的惆怅哀怨。
这木棚不高,在下不便起身。”
墨衣公子坐直身子,微微欠身回了礼:“在下姓狄,名溪云,上京城人,今日有幸得见姑娘庐山真面,甚是荣幸。”
一笑作春温。
微凉雨夜的篝火总让人觉得格外的暖。
夜色渐淡,雨却丝毫没有要小的迹象。
“对了,狄公子是怎么发现我的?”
忽然有些好奇,自己是跟着青红虫才进了那漆黑无比的林子,可眼前这人怎么会来的。
“在马车上见一黑影窜进林里,有些好奇,便跟了过去,林子太黑,本想就此作罢,偏巧听见了打斗声,似有熟悉之声,便想探个究竟,结果却见姑娘受伤昏倒。”
熟悉之声,原来这人竟是因为自己才摸黑进的林子,自己的确又欠他一个人情。
怎么还是加了“又”这个字。
某人眉头不自觉的扭成了麻花样,自己在这人面前确实有些奇怪,为何总觉得欠他的呢,想来自己不是个好色恋美之人,那定是因为太过老实厚道,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美德扎根于心。
心中正在深刻剖析自我意识,却不知是不是对自己的误解太过深重。
小小的夜风吹过,有人便应景的连打了两个喷嚏。
“木棚里剩的干柴都用完了,此处也无驱寒之物,再过几个时辰天便亮了,慕姑娘也只有忍忍了。”
自从知道了她的女儿身,这人倒是看似多了几分关照,却也是彼以礼来,此以礼往,说与不说,不过是半斤八两。
“驱寒?你喝酒吗?一定是喝的。”
从自问自答的后的半个时辰里。
木棚里赫然多了一只勤奋的土拨鼠,和几个深浅不一的洞。
“慕姑娘,是否记错了?”
“没有,我记得就埋在这里的啊。”
旁敲侧击的制止,在耿直之人面前,不过就是一个充满关怀的疑问句罢了。
“在下只是担心,慕姑娘再这样挖下去,木棚会塌,或者。”
狄溪云杵着头看着那些隆起的小土包和渐渐洼起的泥水,慢条斯理的补充:“会地陷。”
一句话正中过于兴奋的脑子。
他说的对,确实不能随便乱挖了。
停下的手,却不是放弃,而是开始上演低语喃喃的独角戏。
“第一次酿了酒,想埋到木棚,等着他开封,兄长说将酒埋在树下可以增香,可周围只有.....”
她眼神骤亮,将披风一丢,拿着树枝便冲了出去。
“慕....”
无用的阻止被丢在了原地,一起的还有某位哭笑不得的公子。
“果然是个莽撞人。”
别人都是表里如一,可眼前这位却当真做到了一以贯之。
淅淅沥沥的雨让等待的时间被拉长,想到有人身上还有伤,又出出进进淋了两次雨,狄溪云的脑海里跳进了一则明日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
昨宵一女子,行于月峰之巅,遭凶徒杀戮,夜雨潇潇,岂有此理,良心何在?
想到自己或许以后要受良心的谴责,一阵叹气飘进雨帘里。
弓着身子准备出去的人和奋勇向前的人撞到一起。
却是纤纤盈盈,空了大半个怀抱。
雨丝如绸缠着棚外的冷气一股脑的窜进了狄溪云的衣服间,才在火堆前烘干的衣服,瞬间又湿了大片,透着沁心的凉意。
作尘的泥,隐着花息,带着莫名的隐隐香气,溅起了黑眸里丝丝的雾。
低头对上一张雀跃的眸,浅浅的的笑印着跳跃的火光,灵澈如清潭,醉人心脾。
慌乱一闪而过。
有人却很是随意,假把式的拍了拍已融进衣服的水滴,重新裹好披风,献宝似的展示自己的成果。
一个酒坛和两个黑陶碗。
酒封刚起,一股子浓烈的酒香便窜了出来。
“我记得这里面可有人参、党参、天麻、冬虫夏草等等,好多珍贵药材呢,扶正固本,驱湿养气最是好呢。”
“狄公子,尝尝。”
将第一碗酒殷勤的递给了狄溪云,又为自己倒了一碗。
碗中的酒水微黄,有些像兑了水的泥浆。
狄溪云:....
“这碗我用雨水洗过了,无根之水最是干净。”
一人犹豫不觉,一人使劲的叫卖。
“这酒水偏黄,是因为里面放了黄酒。”
没有接着说下去,转瞬间,突是意识到自己的傻气。
没问他是否善饮,也没问他是否想饮,何况封了十多年的酒,还能不能喝,自己都没有把握,却自顾自的款款而谈。
若是喝坏了他,自己岂不成了误毒恩人的可笑之人。
这可比前几次的窘迫更让人抬不起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