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已经忘记五年前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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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时代,莫离的世界是空洞的,虚无的。
爸妈在外地忙生意,她独自留在老家K市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备战高考,周围的同学几乎都在拼命学习,好像整个世界无人在意她心中的小小世界。
放寒假时爸妈回来过年,不光给她带回了礼物,还在看到莫离期末考试成绩单后给了她一顿痛骂。也是那天,同班好友给她介绍了一档选秀节目,带她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的确是一档很有趣的节目,各种款式的帅气小哥,惊心动魄的赛制,血脉喷张的舞台,还有各种cp大乱炖,莫离一不留神就沉迷其中,还pick了选手鹿鸣。
高三下学期开学后,那档节目依旧在继续,莫离依旧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参与后援会集资、去各大网站打榜投票、蹲守在社交媒体控评,甚至还斥巨资拿到了选秀公演的门票去现场参加应援......那年三月底,节目在她的满心不舍和期待中落下大幕,鹿鸣没有成团出道。
那时候的她信心满满地觉得,没有成团的鹿鸣依旧可以走上花团锦簇的大道,自己也可以陪伴偶像一辈子。
可是,承诺一辈子的人,都是太年轻的人。
不知从何时起,同班一起追星的好朋友开始疏远她,理由是好友pick的冉煦c位出道一夜之间成为顶流,而莫离的“老公”鹿鸣只是个走下坡路的糊咖罢了。她们道不相同,所以不相为谋,很快,朋友就和班里其他喜欢冉煦的同学走得更近了。
“那档节目,就是鹿鸣这种人一辈子的巅峰了。”
好朋友曾叼着吸管,坐在汉堡店里一边赶作业一边讳莫如深地对莫离说。
虽然这段长达数年的友情在往后的日子里被反复多次地找回与修复,但莫离早就已经看淡了。
四月初小长假的第一天,她起了个大早,独自一人乘飞机离开K市去往遥远的首都,兴冲冲地准备参加偶像的生日会。
生日会在当天下午举行,莫离上午就来到首都机场苦苦蹲守,加入了粉丝团的接机行列。记忆中那天阴雨绵绵,航站楼里的气氛却很是热烈,路人们纷纷侧目,还有人好奇询问你们在等谁,粉丝们则会自豪满满地说道:是鹿鸣啊!
是鹿鸣啊。现在想来,简直是愚蠢透顶。
那天鹿鸣乘坐的航班刚落地,守在机场的粉丝们便发出了热烈的欢呼,莫离也跟着大声尖叫起来。早些时候在微博上,她曾刷到出发时另一个城市的站姐拍下的照片,那天的鹿鸣仿佛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好看一点,就像是特意为了见她而精心打扮过一样。莫离心里的小鹿久久地蹦个不停,满心期待着偶像缓缓走向她时,甚至向她微笑招手的那一刻。
后来的事情在莫离的记忆里早已模糊不堪,只记得不知谁喊了一句“鹿鸣出来啦”,然后周围的粉丝们便陷入了极度的疯狂。
那天她好像什么都还没看到,就被四面八方的同好们挤得难以呼吸。
她好像看到了被经纪人助理和保镖层层围住的风暴中心,便瞬间丧失所有的理智和思考能力,像台机器一样忙不迭跟着人潮往那个方向拼命挤去。
她满脑子都是那张脸,那个名字,那个人。
终于,她冲到了最里层,眼前就是被工作人员围得严严实实的偶像!
“鹿鸣!鹿鸣!”
她哑着嗓子大声呼喊着那个名字,希望那双眼睛能透过层层叠叠的包围朝她看上一眼。她不期待他说什么,他甚至不用笑,莫离只希望能与他对视一眼,哪怕,就一眼,也够了。
然而她的呼喊被瞬间淹没在混乱的尖叫声中,扭头看向她的不是偶像,而是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黑衣的保镖,他迅速走来,伸出大手挡在了莫离身前。
鹿鸣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也开始冷着脸大叫:“干什么啊?挤什么挤!”
那个人的脸上带着厌恶,仿佛莫离是什么不可回收的垃圾一样。随后另一个保镖闻声,也冷冷转过脸,朝莫离再次伸出双手,用力将她朝后推去。
也许是保镖推得太狠,也许是被呵斥得大脑宕机,也许是身后的粉丝们依旧在全力拥挤,莫离的脚一崴,差点没站稳,身边那个原本挂在她身上的粉丝见状连忙躲闪,她便失去了重心,栽进了人堆里。
地表之上一米以下的世界,她看到的是如被丧尸包围的末日景象。
癫狂的粉丝们谁也没注意被推到地上的莫离,她的手机屏幕被踩碎,她精心挑选的高跟鞋被踩掉,特意编好的头发被弄乱,膝盖也磕破了。
她整个心都碎了。
在无数狂热移动的腿间,她无措地缓缓抬起头,也许是老天爷突发善意,她竟透过那层层叠叠的人群,从夹缝里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那张脸。
她亲爱的偶像被黑色墨镜和黑色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在众人的簇拥下低头快步走过,鹿鸣仿佛全然听不见周围的喧哗与热烈,像是一尊没有灵魂的冷血假人。
在那一刻,莫离感觉她的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