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铃声是那天在火车上听到这首歌之后心血来潮设置的......
眼下却直接把莫离给整宕机了。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完全不敢看身侧那个人，六神无主地接通了继续响个不停的电话，其实只是想赶紧摁掉那首令人尴尬的歌曲。
电话是新业务部门里的同事打来的，对方是个热心肠的小姐姐，她兴高采烈地说晚上烤了很多芋泥馅的面包，让莫离明天别吃早饭直接来公司。
“谢谢啦，期待明天的早餐！”
要好好遵守社交法则，莫离熟练地用惊喜的语气地向同事表达谢意，闲聊几句后互道晚安，然后挂电话。
然后继续被车内的沉默煎熬，她尴尬得想跳车，完全不敢直视某人。
刚说自己中学时代专注学习不追星没关注过那档选秀，亲手设置的铃声就作死地响起。真的，她就没经历过这么尴尬的时刻。
某人突然开口：“没想到你......”
为什么，为什么说个谎这么快就要被戳穿！你可以当做没听到！莫离在心里哭喊。
“其实......额，这首歌是听歌软件推送的，偶然听到觉得挺好听，所以就随手设置成了铃声......”
她尴尬地解释完毕，转念一想顿时怀疑好像越描越黑，自己饭圈女孩的身份大概已经七七八八暴露在他面前了。
“我是说，”鹿鸣的语气依旧沉稳，“没想到你在公司的人缘那么好，还能吃到前辈给带的早餐。”
啊？
他不记得那首歌了？怎么可能！所以是怕她尴尬故意岔开话题的？那岂不更要命了！老天爷，这是什么折磨虐待匹诺曹的新方式？再这样拉扯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莫离胸闷气短，刚想顺着早餐话题把铃声的事糊弄过去，鹿鸣却转过脸来笑着问：“公司的前辈是男生吗？不会是想追你吧。”
什么？你在说什么屁话？还皮笑肉不笑的。
莫离哭笑不得，转过脸看向他，可他继续面对正前方开车，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很明显，那是某种酸酸的讪笑。
在这慌乱的几分钟里莫离突然意识到，说谎，就宛如光脚在钢丝上行走，虽然酸爽，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跌落下去。但她现在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臭脸，急切地想忍住脚底的疼痛和坠崖的风险继续冒险前进。
只要这个谎言能让对方略微不爽，那就达到目的了。
于是莫离鼓起勇气又撒了一个谎：“是啊，是我转正之后调动到新业务部门的前辈，挺关心我的，而且还挺聊得来。”
果然，对方嘴角往下一撇，黑暗里那张好看的侧脸立刻变冷掉。
Nice。
“哦。”
他淡淡回应了声，踩下油门加快车速。
谢天谢地，对方并没有就手机铃声的事情继续追问，大概是相信了她的那番说辞。虽然连她自己都不信，但，莫离默默叹气，大概鹿鸣就只有这个智商了吧。
***
临近凌晨一点，总算回到了莫离租住的小区门口。
城北的深夜比南边更加萧瑟，街灯昏暗，阴影中陈旧的房屋层层叠叠，路上更是看不到半个人影。感觉只身走在这里，甚至会被自己的影子给吓到半死。
鹿鸣在路边停好车，偏过头对莫离说：“要我送你进去吗？”
倒......也不必了。
莫离赶紧摇头：“不用不用，已经麻烦你这么晚送我回来了，谢谢啦。”
他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那，再见。”她说完，解开安全带，转身准备开门下车。
鹿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嗯，路上小心。”
社交讲究个有始有终，她便转过头回应：“你开车也小心点。”
却再次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他的视线，鹿鸣单手放在方向盘上，正侧过脸看着她。不知怎么回事，莫离觉得他像微微喝醉了酒一样，那双眼睛亮亮的，脸上还带着几乎不易察觉的笑意。
眼前的他，不像五年前那个没心没肺的他，也不像如今冷漠虚伪的他。
好奇怪哦。
他就这样专注地看着她，那样难以名状的表情让车内的氛围变得有点暧昧不清，让他冷冷的五官在她眼中也莫名柔和了几分。
随即，鹿鸣弯起眼睛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晚安。”
一个笑容，仿佛是渔夫故意扔进水中的一只钩子，在等着饥肠辘辘的人做出回应。
可惜莫离并不感觉饥饿。
“晚安。”
她冷冷说完，转身用力推开车门，匆忙离开了那个有着蛊惑人心魔力的笑容的辐射圈。
可能是车里太暖和太舒服了，夜里的冷风吹在脸上，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颊正在微微发烫。
走进小区转弯的时候，莫离的余光瞥到了小区外面，没想到那辆深灰色的车依旧停在小区外边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她没法看清车里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在那，是在看着她安全走进小区吗？或者只是单纯在回复消息之类的？
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多了，莫离赶紧加快了脚步。
回家第一件事是换掉手机铃声，然后洗澡睡觉。躺在床上已经快两点，鹿鸣的脸还阴魂不散地游荡在莫离的意识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在朋友聚会上完美融入的他、收到礼物时惊喜的他、敲开于小姐家大门时冷静应对的他、从车窗里歪头招呼她上车的他、有点烦恼有点抗拒却故作淡然地说起难堪往事的他......还有，温柔笑着道晚安的他。
今晚各种各样的他，他的每一张脸，每一个表情，好像住进了莫离的记忆里。
她“腾”的一声从被窝里窜起，下床快步跑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可乐，拧开盖子吨吨吨一口气喝下去了大半瓶。
莫离，冷静，她打着二氧化碳的嗝儿，认认真真对自己说道。
捏着塑料瓶，冰冷刺骨的寒意透过指腹精准地传达进了心脏，她听见心声沉沉的，用告诫的语气向她自己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