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愣住，抬起僵住的腿朝后退了半步，在某张合影前停住。
那是公司财务中心在两年前的春天外出团建时留下的合影纪念。二十来个人分成前后三排站紧紧巴巴地在某名胜地标前，大概镜头后面有人正在喊“茄子”，照片里的每一个人都咧着嘴开心地大笑着。
于小姐就站在第二排的正中央，看起来就像是被其他人簇拥着一样，大概那时候的她已经是公司里的骨干了。而在第一排靠右边的角落里，半蹲着一个有着黑长直发的年轻女人，那张脸迅速勾起了莫离的回忆，她曾在于小姐家门外的楼梯上见过她，也曾在火锅店外撞见过她和于小姐的丈夫鬼混在一起。
心跳加剧，频率紊乱。莫离盯着那张脸，只觉得手脚发冷。
黑发女人、金发女人，她们的脸终于清清楚楚地重叠在了一起。
***
“小莫！小莫！”
同事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莫离从照片里回过神，发现同事们已经走出了文化长廊，正站在电梯口等待着下行的电梯。
经理催促：“你在看什么呀？快点，电梯要来了！”
莫离只好一路小跑来到电梯口和他们汇合，这时电梯刚好到了。厢门缓缓打开，里面有几个穿着职业装挂着淡蓝色工牌的年轻人，有男有女，看样子应该是这间公司在其他楼层的员工，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到了。”其中有人突然说道。
先下后上。于是莫离一行人礼貌退后，让出一条路。
“也不知道于总在不在办公室。”
“她昨天就开了一整天的会，我跑了四趟都没找到她签字。”
“哎，希望今天运气能好点！”
那几个员工低声交谈着走出了电梯，从莫离一行人的身边经过时，一阵令人印象深刻的香味隐约传进鼻子里，那是某小众品牌香水的味道。
等等——
这个香味，之前在于小姐家楼道里与那个金发女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也闻到过！
莫离立刻转身回头看去，那几个员工已经走进了文化长廊，正朝办公区的方向走去，其中果然有一个背影纤细的女性！
可下一秒，那群人就消失在了办公区的拐角处，再也不见踪影。
危险还没解除？而且就蛰伏在于小姐的身边？！这个念头令莫离腿脚发软，只觉得自己向前追不上那道背影，向后却不愿退进电梯里就此罢休。
“小莫，快进来，发什么愣啊。”
这时同事又开始催促莫离。
电梯缓缓下沉，莫离仿佛被抽了魂一般六神无主，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迅速回忆起目睹出轨的那晚，她把渣男和那个女人的照片递给于小姐时，她既厌恶又悲伤的表情。当时的莫离更是明确问过于小姐是否认识那个女人，而得到的答案是坚定的否认。
如果是公司里一个部门的同事，于小姐不可能那么冷静决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出否定的答案。又或许是因为于小姐身处高位，并不能准确认出下属的众多员工？正反两面的猜测并不能让莫离满意，她心烦意乱，难道真是认错人了？可那张脸，那特别的香水味，还有那道纤细的背影，如果全部都是巧合，那也太过于巧合了！
矛盾的念头犹如两股麻绳在内心搅动，莫离找不到答案。
那天回到家，莫离向于小姐发了条消息，客套地说好久不见，今天看到你回到职场容光焕发的样子我很高兴诸如此类的寒暄。
但是于小姐始终没有回复她。
打过去语音通话，听到的是“暂时无法接通”，直接拨打于小姐的电话，也是关机的状态。莫离这时才发现她和于小姐已经彻底失联了。
明明当初好意伸出援手，协力渡过了人生中的难关，明明白天见到时还在互相点头致意，怎么突然就一声不吭地变成陌生人了？
就这样，两股矛盾的麻绳在莫离的心里越绕越大，越缠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