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岁欢听了，将这话放在心里顺了两遍，才明白太子的意思。
“这……这……”崔岁欢美眸颤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中没有高兴，反而是巨大的恐惧。
难怪李嬷嬷说让她好好把握，原来是这个意思……
裴无恙微微笑了笑，俊美无铸的面容因为病弱显得有几分幽冷艳丽，“本来我是想三年后再问你，但是现在这个机会非常合适。”
“机会？合适？”崔岁欢声音十分脆弱。
这并不是机会，对她来说这是催命符。
如果早一个月，甚至不用一个月，早半个月，说不定她……
“皇陵祭天，你若是本宫的……人，在祈福的名录上可以写上你的名字，放在这皇陵，这对于你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劝说。
以崔岁欢的身份家世，纵使有为太子续命有功这一事，将来最多也就是个太子良娣。
便是太子登上皇位，崔岁欢最多是个妃，玉牒中也不会有过多记载。
但是如果是在皇陵中封的良娣，又在皇陵祈福名册中，这良娣就镀了层金。
以后这种机会不见得再有了。
崔岁欢想说什么，话只是哽在嗓子中，说不出来，现在太……太晚了。
崔岁欢只得低头默默地摇摇头。
裴无恙耐人寻味地扬起眉梢，略略想了下，眼中划过一丝阴郁，紧接着笑道：“小欢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崔岁欢轻歪脑袋，眼睛眨了眨，“误会？误会了什么？”
裴无恙缓缓地抚着崔岁欢的头发，眼睛看向紧闭的窗户，“傻孩子，只是给你个身份，本宫并没有……”
须臾，他喉咙里才慢慢说出来：“并没有真纳你为妾的意思。”
声音很轻，好像风一吹就散。
啊？
崔岁欢惊讶地抬头看太子，脸颊上一抹红晕，眼中透着羞涩，“那……那为何……？”
是她想错了？
她下意识的便想到纳妾同房，不过太子确实没有说纳她为妾。
肯定是因为昨天才和裴无妄见面，裴无妄总说这些话，她下意识的就这样想了。
都怪裴无妄！
裴无恙拿起手帕咳嗽了几声，之后将手帕捏在手里，不让崔岁欢看见上面的点点血迹。
之后，裴无恙才解释道：“你现在年纪还小，三年后正是婚配的年龄。虽然咱们大盛女子婚配年龄偏晚，但是夫婿却是早就开始物色。三年后，你若是离了东宫，嫁给谁？”
而且还有一点裴无恙和崔岁欢都没有明说出来。
那就是就算崔岁欢不是裴无恙的侍妾，她一个妙龄女子，为太子在东宫续命三年，大多数人都不相信崔岁欢是清白之身了……
崔岁欢闷声说：“我出宫继续为殿下祈福，我……我正式出家。”
“胡闹！”裴无恙轻斥，“你才多大点，就出家，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是早早离开东宫吧，本宫无意耽误你。”
崔岁欢满心的委屈，想解释也解释不出来，总不能将一切都告诉太子吧。
她一来怕太子气坏了身子，二来怕太子嫌弃她。
崔岁欢眼圈一红，泪珠顺着眼角流下来，微微侧身擦眼泪。
就算有宽大的缁衣在外，却依然可以看出她窈窕娇嫩的身段。
裴无恙脸色阴沉的如雨前的浓云，他是真生气了。
“我……我不走，殿下别赶我走。”崔岁欢小声哽咽地说，娇软的声音丝丝扣人。
算起来她本就没几日活头，能死在东宫就算她的福气了。
裴无恙全身的冰冷在这句话中融化了，他叹口气，“就算将来你看破红尘，你总要有个身份应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这点道理你应该懂吧？”
崔岁欢这倾国绝美的模样，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不怀好意的人？崔岁欢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裴无妄。
崔岁欢几乎觉得太子是不是已经全都知道了，但是心底又摇摇头，太子若是知道了又怎么会为自己打算。
“但是，我……我配不上这些。”崔岁欢支支吾吾。
这也确实是她的心里话，若她是完璧之身，倒也无妨。
她现在已经失去清白了，就算她自己不在意，也确实迫于无奈之下失去的清白，但是都不该占了太子妾室的名分。
最少不能欺骗太子，这，太不公平了。
裴无恙牵起崔岁欢颤抖的手，“本宫并非强迫你。话说回来，万一不到三年本宫死了，也免于你被人指责，你也可以按照先太子嫔妾的身份出家，又在皇陵祭天祈福名册中挂了名，没人敢动你的。”
他要活着，自然好为崔岁欢打算，但是……
崔岁欢眼圈更加红了，“殿下会长命百岁的！”
裴无恙薄唇勾了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又收回去了，“借欢儿吉言了。”
李嬷嬷在门口轻声道：“殿下，长乐郡主探望您了，已经到了皇陵了。”
裴无恙揉了揉太阳穴，“给她安排在安乐宫吧。”拍了拍崔岁欢的手，“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些时日。”
崔岁欢心中已经拒绝了，但是又怕太子不高兴，又听见长乐郡主来了，说不得太子很快就忘记这件事了，拖一段时间不了了之就行了。
更何况她指不定活不到那个时候。
于是应下后便离开了。
裴无恙没想到崔岁欢会拒绝，缓缓皱起眉，眼神寒冷似刀，紧紧锁着崔岁欢的身影。
崔岁欢出了太子寝殿，居然觉得后背满是汗，可能是因为寝殿太温暖了。
面对李嬷嬷的贺喜，她也只能敷衍地说了几声还未定下，便匆匆去了药庐。
从寝殿要到药庐很近，毕竟太子身体很不好，也就路过了安乐宫。
就见宫女和内侍忙忙碌碌地搬着东西进进出出的。
这架势大有长乐郡主会长住这里的意思。
崔岁欢只望了一眼，才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