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提还是觉得自己想多了,在丫鬟的带领下,坐到了待客的厅中。
彼时,周谨行正在房间里面发火。
他将眼前负责的管事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么些年,蚕丝、染料的价格没变过,你现在说他们突然非要涨价?还怎么都说不通?我养着你有什么用?!”
管事可怜兮兮地抬头,“老板,这我也没办法啊,不涨价的话他们都不肯卖了。”
“不卖那就把货烂在手里!”
周谨行猛地锤床,原本是有气势的,奈何他只能趴在床上的姿态实在有点滑稽。
“真以为他们的货是什么宝贝吗?晾着他们,我就不信他们后面不来求我!”
管事的自然不赞同这种做法,却也忤逆不了老板,只能垂头丧气地挨骂。
正在这时,一个面生的小丫头挪了进来,正是石榴,她行了个礼怯生生地说:“世子爷,布提和赤乌两位想见你。”
周谨行这才想起来。
最近确实是他们抵达京城的日子,结果自己一倒霉根本就忙不过来了。
“叫他们把货送来让我过目,人就不必见了。”
这么狼狈的样子,难不成还真要人尽皆知。
石榴听完,露出几分踯躅,
并没有马上离开。
周谨行本来就在气头上,更见不得下人唯唯诺诺的样子,“还有什么,一口气说完!”
石榴低声回答:“那两位好像说,想世子爷能够涨一点分给他们的利润……”
“砰——”
床边小茶几上的杯子直接被愤怒的周谨行推到地面上。
摔得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一个个都要和我作对,涨利润?我自己挣的还不够呢,真是会狮子大开口!”
周谨行怒不可遏,“你告诉他们,门都没有!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石榴慌张地跑走了。
会客厅里,布提和赤乌还在喝茶,神色中都有点焦急。
石榴进来,行礼问安,脆生生地说:“两位好,世子爷说将货送去让他过目就成。”
“不过,世子爷的意思是,利润不能再涨,说不定还要再降一些……”
赤乌顺间瞪大眼睛,“什么?!还要降?打量我们从横珠过来不用路费么?”
布提不愿意相信这是周谨行说的话,但是石榴又说周谨行不想见人,“世子爷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怎么胡说八道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布提顿时纠结地沉思。
约定的利润已
经是能接受的最低程度了。
若失还要降,那真的就得不偿失了。
秦锦书的话又出现在脑海中。
她说现在京城很流行横珠的布匹,自己大概是不愁找新的合作伙伴的。
周谨行辜负这份情谊的话,他也没必要坚持,人生在世谁不需要生活?
“我知道了,告辞。”
布提作揖,随即领上赤乌离开。
石榴还有点愣头愣脑地喊上一句,“记得把布匹送来!”
送个屁!
赤乌一肚子的气,甫出静安侯府的大门就彻底忍不住了。
“主子,依我看,咱们就不要和周世子来往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往来,他也太绝情点!”
赤乌嚷嚷不已,“还欠咱们一笔上一年的银子,实在是可恶。”
布提却没有马上说话。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靠谱的合作伙伴,这批货虽然不至于砸在手中,但他要追求更长远稳定的利益。
好像,真的只有那个秦锦书可选。
若是记在更出名的大布行出售,利润绝对给不到那么多。
但若是选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布行,哪天倒闭了他都不清楚。
秦锦书能做生意,已经显示她聪慧过人,遑论她背后还有一个顾知舟
。
环环相扣,看似有选择,实际上根本没有选择。
布提长长地叹上一口气,“走吧。”
赤乌问:“去哪里?”
“去见那个秦锦书。”
琼晖楼,相同的位置,迎来了相同的两个人。
秦锦书抿唇微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面了。”
布提耸耸肩,“该说秦小姐好算计?”
“这不是算计,而是我的真诚。”秦锦书调侃一句,“你尽可以去我的店铺里考察,我能给你这么多,只需要你专供我一人,因为真的想做成这笔生意,哪怕是挣的少也不在乎。”
反正她手头的产业还多得很。
布提却也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我与周世子毁约,他说不定会记恨我。”
“所以咱们俩的合作,不仅要约定于纸面,我还要顾督主来做担保。”
秦锦书笑眯眯地点点头,“你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的。”
有顾知舟参与进来,布提的心又放下大半。
合作书拟定好,将利润分成之类的事情约定得明明白白,然后两人分别签字画押,这张纸书会交给顾知舟保管。
“那么,就合作愉快了。”
秦锦书想了想,学着之前月芙蓉那样,伸出了
手来。
布提愣了一下,连忙和秦锦书握手,“……斗胆问一句,家父是什么人?”
什么人家才能养出来这么好的女儿?
秦锦书大.大方方地回答,“家父秦启文,也是做生意的。”
布提的眼睛一下变得更亮,“原来是秦老爷的女儿!”
秦启文的美名,连这种西域的商人竟然都知道。
秦锦书在欣慰的同时,又为早逝的双亲感到深深的遗憾,他们若是还活着,一定能把生意做得更好。
“秦小姐,下次你早说是秦老爷的女儿,我保证第一次就答应你。”
布提举起两根手指作发誓状,翠绿色的眼瞳像是翡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