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家里的时候,她总是去为母亲想,母亲却可以忽略她。
那时候陈柚甚至用是因为自己“这样做”“那样做”“不需要母亲操心”等等,从自己身上找很多母亲不在意她的理由。
感受到难过的时候,错的是难过的自己。
感受到不快乐的时候,也是自己造成的。
……
是到了乡下,陈柚才一点点脱离从前的思维。或许那样的思维还留下了痕迹,以至于有时陈柚的想法会自我矛盾,但在这样的时候,陈柚会告诉自己,自己已经很好。
陈柚又点了点头,不像是说服别人更像是说服自己:“我很好。”
“欠你的蜂蜜。”
陆子牧是来送蜂蜜的,而陈柚不在队里当代课老师的事,已经在四队传开。这对四队来说,是一个大“新闻”,只是路过的陆子牧也听说了这一回事。
他知道陈柚因为有当代课老师的机会而开心。
去当代课老师后,陈柚去参加每月学习会的那天,还送了两个煮鸡蛋陆子牧分享她的喜悦。
那一天还没过去几天呢。
那天的陈柚很开心。
陆子牧本是往大队的学校去的,他没见过陈柚给学生上课的模样。
陆子牧跟陈柚一样是沪市的知青,两个人是同年下乡的,算得上互助的关系,在物资上互通有无。
说是互通有无,还是陈柚从陆子牧那边得到的物资比较多。她给陆子牧的比较单调的鸡肉、鸡蛋,而从陆子牧那里拿到的就比较多种多样的。
所以这次回来,鱼松分了陆子牧一斤。
回力的篮球鞋也是给陆子牧带的。
“蜂蜜很甜,你吃一点。”
“啊?”“哦。”
陈柚说:“我现在心情很好了。”
陆子牧背在身后的手指被自个抓来抓去,声音倒是冷淡:“陈柚,能陪我一块看电影么,车费电影票我付。”
“请你陪我看电影,好不好的呀。”
陈柚低头看着雨鞋,猛地抬头:“你这是发什么疯啊?”
陆子牧抿了抿本就不厚的唇,整个人看上去疏离了几分。沉默的几秒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已经恢复了寻常的表情和语气:“是新上的电影,不想一个人去。”
“你付钱,不是发疯?”
“……”他的手在背后耍花手,声音却是平静,实则透露出无奈,“是真的。”
陆子牧反思,自己平日里是不是太抠门,以至于陈柚在意的不是他的语气,而是出钱这回事。
“我换双鞋子!”
是新电影诶!
不是放了很多次的《铁道游击战》《白毛女》之类的。
一般新出的电影只在电影院里头放,而放映员到公社、大队里放的片子都是比较老的,也不管大家有没有看过。
实际上就是老掉牙的电影,也会有很多的观众看露天的免费电影。
穿上棉鞋,走了不一会儿脚就暖和起来。
陈柚跟陆子牧算有来有往,但平日里两人的交流并不多,陆子牧并不是话多的类型。两个人进行物资交换是陈柚养鸡的第二年,除了去公社供销社买鸡蛋外,陈柚会将一些鸡蛋换给陆子牧。
肥皂、香皂都是从陆子牧这边换来的。
陈柚还拜托过陆子牧给她寄包裹。
将自己的东西寄给自己。
知道陆子牧寡言的性子,陈柚很放心将这件事交给陆子牧,果然两年下来都没有别的人知晓这样一件事。
假装从家中寄来的包裹,解决了陈柚的一些担心。
“你今天不舒服么?”走在前头的陈柚转头问。
“你腿比我长。”陈柚说,“他们说你有双大长腿,但你走得还没有我快诶。”
“……”这样半步的距离,他一步就能走到陈柚前头去,陆子牧说,“穿了新鞋子。”
“是不合脚么?是你说的尺码呀……”
虽然是瑕疵鞋,那也是花了大价钱的,总不好劝陆子牧下次不买瑕疵鞋,既然选择瑕疵鞋那肯定不是因为不喜欢没有瑕疵的货,而是因为没有钱啊。
“是因为新鞋子不敢下脚。”陆子牧这样说着,一步跨到陈柚前头去,也没几步就到路口,就算陆子牧先到路口,陈柚也赶的上。
全速的陆子牧,陈柚需要小跑着才算是不吃力。
客车上的气味并不让人好受,容易令人昏沉、反胃。颠簸的路,让坐客车成为一种折磨,如果步行的速度能有客车速度的二分之一,很多人都不会选择客车。知青们去县城多是坐客车,但社员们会步行,省三五角的车费,去瑶县走亲戚、卖菜……
下车的地点是菜场附近,各种味道杂在一起,让本想呼吸新鲜空气的陆子牧脸色一青。陈柚小跑着逃离这一片,陆子牧一转身发现陈柚“死道友不死贫僧”。
怪没有良心的。
县城只有一家电影院,而瑶县县城也就巴掌大的地方,电影院并不难找。县城也只是街道比公社宽一点长一点,比公社多了两条街道而已。
最高的建筑是山上的古塔。
陈柚也去转过两圈,有些年头了,是明代建设的。
瑶县最古老的是一棵南宋的樟树,几百年的风雨是它遍布地下盘桓地上的根茎。站在那棵樟树面前,人的心突然的宁静,古往今来它见证了朝代的变迁,人的别离,于它而言却什么也不是。
人最后会成为一抔土,分解后的元素,成为孕育新生命的营养质。
她的念头又科学又唯心,整个时代都可以是渺小的,但是她的人生只有这样一次,每一分钟都是崭新的一分钟,过去的她构成了现在的自己。
不能因为最后要走向死亡,就得过且过。
瞧着路上的人,总觉着他们都是幸福的。
明明瞧见的都是陌生的人,但是没有陌生的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看人不是一个一个的看,而是一类一类。
陆子牧提着的袋子里装着被切成一小截一小截的甘蔗,陈柚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