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潮说到两个选择的时候,迟莺又感觉到了那股冷意,对上沈听潮眼睛的时候,迟莺也可以笃定沈听潮对她真动了杀心。
其实迟莺对沈听潮这个人还真的不太了解,就对方表现出来的模样便能分辨出此人不简单。
沈听潮端着烛台的手在轻微摇晃着,本就跳跃的火苗随着他的动作变得越发的不稳定起来,有一滴蜡油也顺着烛台滴落,正滴在迟莺的袖口处。
只要那滴蜡低落的距离向前挪一点,就足够把迟莺的手烫伤。
迟莺真的很不喜欢这样被人威胁,她又看了一眼有些恶劣的沈听潮,手不动声色的在地上摸索,很快她便感觉到从指尖传来的凉意。
眼睛弯起个狡黠的弧度,迟莺不动声色的把那支摔落在地上的金钗藏进手里。
她突然朝着烛台凑近,猛的吹灭了那跳跃的烛火,紧接着,她的身体直接朝着沈听潮压去,金钗的尖端也落在了沈听潮的脖颈处。
“你想做什么?”这一切变故来的太突然,沈听潮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他知道面前的女子胆子有些大,也有些小聪明,但却不会武功,本质上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他自以为这样的人在自己面前翻不出什么风浪,也就没有过分设防,谁曾想…
少女柔软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上,本该是一件让人浮想联翩的事,偏偏还有锐器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带着刺痛的感觉,沈听潮毫不怀疑,他的脖颈必然出血了。
他当然可以直接推开她,但是那样势必会碰到她柔软的躯体,她是三哥喜欢的人,他不想做那等惹人误会之事。
这该死的女人,当真是不知廉耻!
“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告诉六殿下,我迟莺从不是任人摆布之人,想逼我做选择,你似乎还不够格。”迟莺说。
梳妆台附近的烛火被吹灭了,周围是大片的黑暗,在这样的暗色里,沈听潮看不清女人的脸色,仅仅是听她的语气,沈听潮就能想到她现在有多么嚣张。
不够格三个字像是一把刀子,直接扎进了沈听潮的心里,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有人如此同他说话了,他身上又习惯性的浮现出阴冷的气息,甚至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想直接掐死这个不知死活胆敢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你找死。”三个字几乎是从沈听潮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的声音明明
就是清越越的少年音,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习惯把音调拉长,让人听起来有些阴沉,他周围的气息也总是带着几分阴郁。
迟莺并不想和这位六殿下闹个你死我活,更何况她是真的想要沈听潮手里那杀人于无形的东西。
金钗依旧在沈听潮脖颈处不移,另一只手却摸索着到了沈听潮的嘴边,她用手指挑着沈听潮的嘴角上扬,语调轻缓道:“归根结底你我也是同一战线,何至于总把生死挂在嘴边呢?”
她说的好听,若不是那支金钗还抵在自己脖子上,沈听潮还真是信了这女人的邪。
“你又在做什么?”微微偏了偏头,躲开了女子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却也将自己的脖子往金钗上送了几分,沈听潮的声音多了几分厌恶。
这女人当真是没有一点廉耻,明明是三皇兄喜欢的人,那只手还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
迟莺倒也没想真的伤了沈听潮,沈听潮自己朝着金钗撞过来的时候,她的手也移开了一些:“我只是觉得六殿下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做什么总一幅老气横秋的模样?像你这样的年纪,多笑一笑,柔婉也不至于疏远你
。”
遥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听潮连脸都藏在面具背后,那幅阴沉的模样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明明就是一个长相明艳又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做什么总整出那幅阴间模样?
迟莺现在觉得,沈听潮其实并不可怕,他就好像一个极力伪装大人的小孩,性格里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卑劣,只是他伪装的方向好似不太对,他好像将让人惧怕当做了成功,这才把自己弄的阴森森的。
这本来只是沈听潮个人喜好的问题,迟莺本不想管的,奈何她也不喜欢同一个阴森森的家伙打交道,干脆直接点破了。
“你懂什么?少自以为是了,本殿下同柔婉…算了,跟你说也没什么意义。”
伪装被点破。
沈听朝又偏了偏头,不想理会这女人,但听到她提柔婉的时候,他立刻气恼的反驳,却很快又止住了话头。
明明就是一个控制不住脾气的少年郎。迟莺在心里嘀咕一句,她不再逗弄沈听潮,而是切入了正题:“我进宫其中的一个目的是为了给宁妃娘娘报仇,你那个杀人于无形的东西我很感兴趣,能不能给我一些?”
“我早就和三皇兄说过了,杀母之仇我来报,哪里用的了你多此一举,他好不容易才有个心上人,你就应该留在他身边陪他才对。”沈听潮低声嘟囔着,许是谈到正事的缘故,沈听潮倒也显得没那么暴躁阴郁了。
“你确实很厉害,连慕婕妤都能无声无息的杀死,但你有没有想过以你这样的身份,在后宫里搅动风云东窗事发的后果?王爷也是担心你罢了,很多事不是胆子大铤而走险就能解决的。”迟莺说。
不知怎么,从沈听潮身上,她好似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当初在迟府的时候,她仗着心狠手辣,从不顾后果,只要逮到一点儿机会,那些胆敢欺辱她的下人定然会被她各种算计致死。
她一直都偏执的觉得,旁人欺我辱我,杀掉便是,年少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只要自己手段够狠,总能解决一切。
直到迟云姣逼她嫁人,她依旧不知低头,代价便是害死了对她最好的许微。
最后那句话不仅是和沈听潮说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代价太大了,便是最不知收敛的她,现在不也还是在这宫墙中装作了一个柔弱可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