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影和周涵在镇子里一连住了好几天。
周涵像是开了什么窍似的,一心一意扑在了做小机关小暗器上面,这几天他做了袖箭,做了几把大小样式各不相同的□□,甚至还做出了一个十分小巧的、可以飞针的小盒子——他把这个小盒子赠送给了繁影。
那小盒子繁影试了试,非常顺手,周涵在这方面的天赋是真的很高。
这几天繁影一直关注着春嫂子母子,时不时就以“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在外做工的姐姐”的名义去看看,顺带着帮也春嫂子干了一些活儿。
春嫂子的儿子阿石恢复得很好,虽然还是很虚弱,需要卧床休养,但比起之前的神志不清已经好了太多,毕竟被毒蛛抽走那么多精气。
春嫂子休息了两天便又开始忙碌起来,忙里忙外,做豆腐卖豆腐,只是她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她决定把那块金子用作阿石读书的费用,她已经去私塾里问过了,阿石这个年龄,科举是考不成了,但学个写写算算回镇子里做个帐房也是不错的。
繁影每天都会让纸鸟在镇子里飞一圈,她自己也会在镇子里走一圈,以确认镇子里没有其它毒蛛的存在。其实在往常要检查毒蛛,只派纸鸟去就可以了。
一连几天,镇子里风平浪静。
繁影松了口气,还好镇子里毒蛛只有春嫂子母子身上那两只。
她打算启程去下一个地方了。
离开镇子的那一天刚好是个很晴朗的天气,春嫂子特地搀着阿石来送了送他们。
春嫂子是个很聪明的女子,繁影想她一定知道了,但春嫂子什么都没有多问,繁影也什么都没说,就此别过。
她的目的地是霞浦城,霞浦城是座小城,进了霞浦城就到了清涧司的地界。
霞浦城离这里有差不多六天的路,繁影估量了一下时间,她打算走慢一些,她的修行其实已经荒废了不少,刚好在路途中重新捡起来。
繁影盘腿坐在一棵树下,缓缓运行着自己的灵力。
鹤松山的心法以柔和清冽而见长,海纳百川,虚怀若谷。
灵力流淌过每一寸经脉,把繁影曾受过的伤尽数抚平,滋养,加固。
繁影吐息,缓缓睁眼。
灵力的修行与恢复是一个需要持之以恒的,十分缓慢的过程。近几年繁影浑浑噩噩的,总是在灵力耗尽时才紧急调息休整,从来没有系统的,完整的运行过心法,这样是非常损伤经脉的,几年下来,她的修为生生倒退了一大截。
周涵回来了,他手里提着□□和一只野兔。
周涵有了□□以后,他就把在野外打猎觅食的活儿给揽了过去,他说他总得练练,不然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他哭都没的哭。
繁影深以为然,同意了周涵的决定。
这只野兔够肥,繁影把它分成两半,刚好合适。
饭罢,两人继续赶路。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约有七八天,在繁影的经脉损伤大约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周涵对烤野味再也提不起兴趣的时候,他们到了霞浦城。
进城前,繁影放飞一只纸鸟。
一进城,周涵便在一旁的摊位上要了两碗面,一连几天都吃烤肉和干饼,周涵觉得自己都成了饼。
两个人坐在面摊的桌子旁,一边慢慢吃着面,一边打量着霞浦城。
霞浦城只算是一座小城,但毕竟是在富庶之地,来来往往的各类客商数目不小,城里还是相当繁华的。
此时正是半下午,虽说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但天边已经有了大片大片的晚霞光。
街上的行人很多,人人面上都洋溢着喜意,有三个小姑娘手里提着兔子灯,她们穿着样式一样但颜色不同的褂子,两黄一红,有说有笑,走过摊子。
“听说今晚上的花灯很好看。”一黄褂少女说。
“是呀是呀,我听说会有很大的嫦娥彩灯,我还没见过呢!”另一个黄褂少女说。
“今晚定要出来看呀!”红褂少女侧头笑道。
繁影后知后觉,今天晚上是中秋夜,她扬了扬唇角,看得出神,连周涵叫她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繁影躺在客栈的床上,神色恹恹。
今天晚上是中秋夜。
往年她在鹤松山的时候,中秋夜也算不得一个多特别的日子。
师门是不怎么过节的,中秋这天往往是清越师姐做几道菜,打几个月饼,几个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乐呵乐呵就算过去了。
其实清越师姐做菜的水平不怎么样,但每回乔冀师兄都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想到这里,繁影轻笑一声。
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繁影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她下楼要了两坛酒,拎着这两坛酒跳上了屋顶。
今天的月亮很圆,很大,也很亮。
她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
酒不是什么好酒,浑浊且辛辣,但令人上头。
繁影这一灌反倒呛到了自己,她剧烈的咳嗽着,酒气像是在胸口燃烧。
莫名畅快。
她又喝了一大口。
这两坛酒很快就见了底,繁影醉的不轻,一个伸手,打碎了一只坛子。
她摇摇晃晃,把碎片捡起来,在房顶上一字摆开,摆了一个她喜欢的样子。
这个房子正对的那条街有灯会,五彩缤纷,很热闹,很好看。
繁影托着腮,看着灯会上来来往往的人,鼻头一酸。
她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家里也曾办过过这样的灯会,现在想起来其实是相当热闹的,只是那时的她觉得无趣就提早溜掉了。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没有拜师,没有修行,会不会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她想阿爹,想娘亲了。
她还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一样,如此迫切的思念过他们。
突然繁影听见一阵不同寻常的吵闹声,她侧耳,仔细听了听。
有几个人发生了一些争执,好像已经上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