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昏睡,季礼只知道后来时想找到了她,之后她怎么回宿舍、怎么上床的一概不知,再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她穿着自己的睡衣,躺床上陷入了自闭。
宿舍门被人打开,又关上。
是禾苹,禾苹见季礼床帘已经掀开,她站在床下就开始跟季礼八卦:“阿礼,重大新闻,我妈跟我说,S市知名房地产企业家的少爷被打了,那叫一个惨。”
“第二天直接被扔在了自己家公司门口,光不溜秋的,早上来来往往多少上班的人啊,自己家脸都丢尽了。”
季礼一动不动,禾苹在床下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阿礼!阿礼!你到底醒没醒啊,听没听我说话,啊,阿礼!”怎么叫名字都不管用,禾苹拉住买饭回来正进门的时想,小声问:“阿想,季礼今天状态不太对啊,怎么回事儿?”
于是,季礼又被迫听了一次“少爷裸奔在街头”的八卦,时想听得好笑,她将午餐放在季礼桌子上,顺手敲敲床边栏杆,“别装了,起吧。”
半晌无话,时想不惯着她,一个人到阳台抽烟。
过几秒被子里伸出一双白嫩的手,示意还呆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禾苹把午餐递上来,禾苹一如既往的乖巧,“阿礼,你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买,心情不好不能一个人闷着,要学会发泄出来。”
禾苹将饭盒往上递,这时,床上被子掀开一条缝,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禾苹直往后退,“我去,这什么味儿?”
禾苹鼓足勇气,上前一把掀开被子,然后被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季礼,一个平日里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冷面美人,现在,头发乱糟糟缠在一起,脸上的妆卸得乱七八糟,脸色苍白,张嘴就是宿醉后的拙劣酒气,还有满脸看得出努力擦了但依旧没擦掉的顽固泪痕。
“阿礼......”
禾苹强忍着眼泪,伸手把季礼往床下拉,语气颤抖:“阿礼,你别怕,我们一起去报警,再去医院做检查,你别怕,走,这会儿咱就走。”
季礼懵了,还以为是自己的样子吓到她了,没想到禾苹这脑回路拐弯到拉也拉不回来了,看她拼命忍耐着眼泪、满脸苦情戏的样子,季礼一时想不到怎么解释,只能先随着她下床。
阳台上的时想笑得直不起腰,差点被烟呛住,“你别担心,有人可说了‘她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事,有事的是别人’。”
禾苹听得似懂非懂:“阿礼,你确定没事吗?”
“嗯,不用担心我。”季礼眼神闪躲,选择继续装死下去,她拿过禾苹手里的饭盒,抵着身后两人若有所思暗中交流的眼神,艰难地吃完了午饭。
整整两天,季礼没出过宿舍,除了吃就是睡,颓废的极其彻底且一反常态,让禾苹忧心忡忡,一直在宿舍看着她,都不出门跟徐长亭约会了。
为响应革命号召,夏诗晚上十一点准时回到寝室,提溜着两瓶酒和十斤麻辣小龙虾,一身视死如归的劲儿。
来吧,干他。
季礼拉开床帘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桌边坐着三人,都换上睡衣,卸了妆,素着脸,跟她莫名的和谐。
三人都正襟危坐,状态严肃,季礼只好下床,安安分分地坐下,看见摆在手边的两大瓶酒,她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但还是开口问:“怎么了,各位?”
夏诗先开口,挑逗她:“听说你很能喝啊?”
季礼继续装死:“也不是——很能喝——吧?”
时想毫不留情,一字一句凌迟季礼,十分残忍,“我亲耳听见酒吧保安跟我说的,她那晚干了一整瓶伏特加。”
“现在,人已经是酒吧一条街的名人了。”
季礼:“......”胃好痛。
还没来得及想好解释,禾苹再插一句,直接把季礼送上刑场:“那今晚我们就陪阿礼不醉不归!”
“那些破事破人,都去他妈的!”
时想:“去他妈的!”
夏诗:“都去他奶奶的!”
在三人的气势怂恿下,季礼伸手碰杯,清脆一声响:“去他妈的。”
一个二十岁夏天的晚上,季礼喝了吐,吐了喝,哭了睡,睡了哭,从天黑闹到了天亮。幸运的是,那时的她并不是一个人,有人陪着她,抱着她,给她擦眼泪,陪她一起哭,一起抽烟喝酒说胡话,约定十年后一起变有钱,一起玩儿男人。
酒会醒,但人不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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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凌晨四点,F市机场,季礼的航班准点到达,和这座城市阔别已久,在她这儿,就连F市的风都显得陌生。
可又是一年盛夏。
今天时间有点赶,不,是非常赶。季礼直接在飞机上换上了职业装,白T搭灰色西装短裤,脚踩一双七厘米的格纹高跟鞋,外套因为嫌热,被她随意搭在胳膊上。
季礼踩着高跟鞋风驰电掣地走出机场二号口时,订好的专车打来电话,说还有十分钟到达,季礼躲在阴凉处,边等边看手表,离跟对方公司的约定时间还剩一个半小时,赶得及。
五分钟后,季礼远眺,一眼对上五十米外的车牌号,她快步往车跟前走,结果半路上突然涌出一大群人,拿着各式各样的应援手幅,参差不齐地大声叫喊着,顺带着把正赶时间的季礼也给卷进去了。
几分钟后,季礼从缓慢移动的人群夹缝中脱身而出,直到坐上车催促司机快点开,她才发现自己左脚的高跟鞋已经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两只脚的脚踝都有轻微擦伤。
季礼皱了皱眉,她没多余的情绪用于处理伤口,只侧头看窗外,食指无意识摩挲着手中厚重的文件袋。
与季礼会谈的公司,作为F市证券业领头羊,是出了名的难搞难约,这次五点半的会议,还是季礼托了好几层关系,好不容易敲定的,显而易见,对方在想方设法故意难为她。
其中,渗透出的错落复杂的行业高层争斗,不余她一个才工作两年的菜鸟多想。
紧赶慢赶,会议正式开始前十五分钟,季礼气喘吁吁地跑进盛礼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