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后院,已有两名小厮候着。
两人低着头,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请上车。”
陶颜霄停了足颔首,却见两人的脑袋垂得更下了点。
“两位小哥,谢谢你们帮忙,若是被大人责备起来,我一个承担。”陶颜霄以为是两人怕被追责,低头只是为了防止有人指正。
“嗯。”两人低着头相互换了个眼色,却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陶姑娘,放心坐上车吧。”
陶颜霄蹙眉,心中又生起狐疑。
这其中该不会有诈吧?可是方才见碧桃姐的神情又不像。
她心中忐忑,便道,“还不知二位小哥的名字?”见两人支支吾吾又不说话,她接着道,“二位小哥,莫要慌,我问两位的名字,只是为了方便日后好生答谢。”
其中一名小厮抬起头,笑道,“陶姑娘,小的阿文。姑娘若是记得,千万在大人面前帮我俩美言几句。”
阿文抬起头,嘴角的一块淤青被轻轻扯着,鼓出一个大大的包。
“小的阿齐。”另一名小厮也微微抬起了头来,脸颊上亦挂了彩,“还望姑娘多帮我们美言美言,家里几张嘴还等着我这个月的钱,我不能丢了这差事啊。”
“你们俩的脸怎么了?”陶颜霄终于看清了两名小厮的脸,想到碧桃姐手上的伤,还有西颂说昨晚有人被拉去了诏狱,不免讶道,“府上竟是这样对待下人的吗?”
“不不不,不是的。”两个小厮连连摇头。
阿文抬头之间,见屋檐上的一人架着二郎腿坐着,吓出一身冷汗,“大人对我们如同家人,这脸上的伤是我俩昨晚打了一架受的。”他指了指边上的阿齐。
此时的阿齐也瞄到了檐上的人,只见那人油亮的秃脑袋在阳光下闪着光亮,一口大嘴咧着,褶皱出几道笑阔弧,像是要将人活吞了。
此人正是大人的干儿子无名。
“姑娘快上马车吧。”阿文见陶颜霄目光疑惑,催促道。
“好。”陶颜霄随两人的视线向屋檐上看去,却是什么都没见到。
昨日,碧桃似乎也总是向屋檐上看,不知道是不是怕府上有眼线。
她总觉得这事有些奇奇怪怪,不过,另她怎么想,也无济于事,便上了马车。
一路上摇摇晃晃,陶颜霄掀开帘子,将路旁的街景一一记下,以便有不时之需。
车外,只听阿文和阿齐絮絮叨叨聊着。
“也不知道皓院住的胖子什么来历,让大人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大人还给配了一个娇滴滴的美娘子。”阿文道。
“你昨天不说那胖子是个乡下来的屠夫吗?”阿齐道。
“要说我们家大人真是天生的仁义心慈,据阿白说,这人……”阿文降低了声音道,那声音纵然降了一个声,在车内依旧清晰可闻,“听说那人是姑娘的老乡,那时陶姑娘和这胖子,差点被狱卒和地头蛇害死在狱里,幸而大人及时赶到,才救下性命。”
“大人真是仁慈,要我说救人性命已经是大义,没想大人还这样好生待着,真是百年一遇的大好官。”
“那可不是,我们家大人还仪表堂堂,洁身自好,从不逛花楼酒楼,就是有拍马屁的来送美女,都被我们大人拒之门外。”
“你可知,大人心中只有陶姑娘,那些胭脂俗粉哪里入得了大人的眼……”
俩人一言一语搭着话,好似双簧。
昨晚,他们拿了碧桃的钱,特意待在树阴下候着陶颜霄,说的话都是碧桃编排的。原想着讲的也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且就那么一两句,便得了指使。没想这前脚说完刚溜,便被冲出来的黑影揍了一顿。
蒙圈似得被揍后,俩人被拖去了诏狱,没入狱一会儿,那碧桃也被拖了进来。
阴森森的地下囚室内,几人见到在阴影下阴恻恻的大人。
谁都知道诏狱的恐怖,几乎是有去无回。
还未上刑,两人便将得的银子和事情前后都招了。
没想,大人竟然轻易将他们放了,唯一的要求就是更正事实。
更正事实?
什么叫更正事实?
俩人琢磨一番,幸得无名大人的点拨,何为事实?——事实是大人黑白分明,刚正不阿,慈悲心善,文武双全,貌比潘安,人中龙凤,专一深情……
明白,使劲在姑娘面前树立大人的美好形象便是了!
俩人颤颤离去,劫后余生,却还是有些心悸。
身后,碧桃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充斥耳膜,令他们不寒而栗,不过,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没想,今早却还能在府上见到碧桃,也着实让他们意外。
车内,陶颜霄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本想问这两个小哥莫不是昨晚在树阴下说话的两人,但听到此处便红了耳朵,便也不想插话。
只听两人越说越起劲,恰是与昨晚她在小径上听到的话是反的,昨天说的难道不是大人不会让一壮哥好过吗?
呼~
搞不明白,整一个奇奇怪怪的。
马车一路规律“嘀嗒”前行,终于在一处别致的小院停了下来。
“姑娘下车,到皓院了。”
莫名的紧张燃烧心底,陶颜霄的眼眶因沸腾的血液而变得红彤彤。
她大步跨下马车,走至院门前,便有人打开了门,道,“陶姑娘,请。”
她心心念念,觉得比登天还难的事竟是这样容易吗?
陶颜霄有些忐忑,提了裙摆跨入了门槛。
绕过石碶壁影,一处小院映入眼帘。
她走近一看,便见一个白衣女子忙忙碌碌的身影,端茶送水,隐约之间,她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庞。
这人好生面熟。
“沈嘉?”陶颜霄进屋不禁道,转头又见躺在床上的男子,虽然头上包着白纱,却分明能看出那人是刘一壮无疑。
“一壮哥!”陶颜霄红彤彤的眼眶顿时喷涌出泪来,“见到你活着我真的太欢喜了。”
她上前,握住刘一壮的手,却被他抽去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