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念从前漂亮分数的试卷送到俞父俞母面前换不来一个笑脸,便从上次开始止住愚蠢的想法,和寻常稿纸无二,都被她丢进无人在意的角落。
俞天赐每次眼巴巴馋着她的好成绩,偏佯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学大人的口吻:“女的要考这么好干什么?”
得不到的,一边羡慕,一边诋毁。
他没有,所以看俞念拿着他永远也考不到的卷子,只当作是显摆,牙齿都要咬碎。
而这次俞念没有动静,他下意识以为是考得太差才不敢给他们看的,加上俞念面无表情,落在俞天赐眼里便成了灰溜溜地回房间,更加印证他的猜测。
于是俞天赐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妈,姐姐这次肯定考得很差!”
许来娣并不关心俞念的分数,但为了应宝贝儿子一声,还是问了一句:“多少分?”
“妈妈问你呢。”俞天赐冲着俞念扬扬下巴,颐指气使,也不喊姐姐,在家霸道惯了。
他等不及看她的笑话。
俞念目不斜视地路过他去浴室。
就差把“关你屁事”甩他脸上。
俞天赐被无视,并不甘心,趁俞念洗澡的空隙,偷偷溜进去找令她丢脸的证据。
“你干什么?”俞念突然站在门口。
俞天赐拿着她的试卷,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妈妈来让我看看你考多少分。”俞念冷冷地看着他,俞天赐心虚极了,他搬出挡箭牌。
“那看够了?”
俞天赐吞吞吐吐地说:“还没有……”
等他看到正面的数字,直接傻了眼。
俞念觉得他的表情很好笑:“看到我考这么‘低’,失望了?”
她刻意加重了“低”这个字,俞天赐的脸色很古怪。
“考得好为什么不敢拿出来看?”他不理解并大为震惊。
俞念无语:“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考得差才藏起来?”
“不然呢?”俞天赐不假思索地道。
俞念耻笑了一声。
俞天赐气急败坏:“我又没考试,我不管,肯定是你装作你没考好,故意骗我上当。”
俞念:“?”
她有这么无聊?
俞天赐撒泼的动静引起了俞母的注意:“又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你这做姐姐的怎么老欺负弟弟,不能让着点他?”
俞念摊上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妈,无了个大语:“不是他没事找事硬要翻我试卷?”
许来娣看儿子确实在女儿的房间,一时语塞。
“再退一步说,就算我这回确实没考好,但我考差了的分数也是他望尘莫及的!”
“就凭他个位数的卷子一大摞,多得数不完,好意思笑话我?”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俞天赐笑出声:“同学说老师省得改我卷子,浪费墨,我看你做试卷简直是糟蹋纸。”
俞天赐半天张嘴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
儿子成绩差是事实,可这么被明晃晃摆到台面上说,许来娣心里不是滋味:“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弟弟!”
“他好意思考那么低,说说还不乐意了呗。”
俞念看母子俩的神色,一个赛一个的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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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渡绕着村子跑完一圈,太阳已经西沉,天空一片灿金色。
他目送着明霞的余光一寸一寸地沉入河水,岸上的人把石墩子占得七七八,洗菜洗衣服的,趁着太阳落山,时候正好不晒,全都出动了。
满河清澈的水,流淌不息。
中间的女生单手拎起一条尺寸颇为壮观的鱼,鱼肚子里流出的血水将河面晕染成红色,一圈又一圈瑰丽的红,格外招眼。
许是场面过于血腥,又怕是血水和鱼腥味污了她们的衣裳,旁边的人自觉退开两丈远。
俞念的脸就这样露了出来。
巴掌大的,晶莹得像通透的玉石,小嘴一张一合,身子微弓着,态度很谦卑,像是在道歉。
许来娣嫌她说话不好听,打发她出来杀鱼,她原也不想的。
毕竟河边不乏洗衣服的人,更甚者刷鞋的,这鱼肚子是洗干净了,可肥皂粉和别的什么东西又洗进去了。
可她懒得再和许来娣吵。
总归是吃不死人的。
俞念也怕影响到别人,想离大家远点,抬头时一双黑葚般的明眸,荡着河光,就这样撞进沈舟渡的眼睛。
一瞬间,俞念敏锐地直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眯了眯眼,却什么也看不清。
她视力的极限是第一排课桌到黑板。
于是在沈舟渡以为她朝自己看过来而默默别开了视线时,俞念的目光并没有焦点。
他再转回正前方,那抹淡蓝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你做姐姐的怎么照顾弟弟的?”
沈舟渡的心神被一道急躁火暴的声音拉了回来。
一个抱着孩子穿花裙的漂亮女人,对蹲在最小的石墩子上的女孩破口大骂。
女孩站起来不知所措,手上都是泡沫,胡乱在身上抹了抹,还在湿答答地滴着水。
漂亮女人抱着男孩小心翼翼地哄,对唯唯诺诺的女孩张牙舞爪。
有人看不过去,伸着脖子说了句嘴:“孩子我看着呢,就绊了下,自己爬起来了,没啥事。”
分明就是晓得有人哄了,哭得格外响亮。
“是啊,你打了多久的牌,你家大的就在这里洗了多久,这么小就会帮弟弟洗尿布,多懂事啊……”
沈舟渡闻声看过去,盆子里飘的花花绿绿的,被裁成片状的布头。
被洗得一干二净的。
女人面上羞赧,嘴上却半点不饶人:“怎么摔的不是你?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有你好果子吃!”
她全然忘了自己打牌,把小的扔给大的带的事实。
女孩一边洗衣服,一边照看弟弟,一心怎么能二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