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黎玖知的到来,对黎景淮来说,就好比在大海里的孤舟找到了岛屿。
可谓是无比亲切。
黎夫人闻声也放下茶杯,见是自己的乖女儿知儿,笑盈盈地朝她招着手。
“知儿,来。”
黎尚书比较稳健。
他淡淡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她的到来。
陈姨娘虽是看黎玖知不顺眼,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她把插好的菊花递给身旁丫鬟,不急不缓道。
“哟,大小姐来了呀。”
“冉儿,快,去迎迎你姐姐。”
黎宜冉正在黎夫人膝下忙得很。
她一边讨好地替黎夫人捶腿,一边堆着笑脸,努力维系着和主母为数不多的亲情。
听到姨娘唤自己,她心里有些不悦。
一个姨娘,表现得和自己这么亲近做什么,简直是拉低自己的身份。
陈姨娘见她不动,以为她没注意到,又刻意地轻咳了一声。
举止这么明显了,黎宜冉才不情不愿地看过去。
陈姨娘只感觉心累,又朝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作为最小的晚辈赶快过去迎接。
黎宜冉只好不舍地离开黎夫人身边,柔声道。
“母亲,冉儿去接一下姐姐,一会儿冉儿再帮母亲泡茶。”
黎夫人本意是将身旁的位子留给知儿的。
但听到黎宜冉还要缠着自己,虽说是不愿,但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只好搪塞道。
“去吧。”
黎宜冉站起身,朝黎玖知的方向远远望去。
不看不要紧,她定睛一看黎玖知的身姿,心里很是不爽。
黎玖知此刻模样恬静,怀里抱着一捧莲蓬,气质随性自然。
这气质是不能被伪装出来的,天成的东西就是珍贵,是她永远模仿不来的。
黎宜冉眼底划过嫉妒,心中咒骂黎玖知狐狸骚。
但她还是换上惊喜的表情,小跑着追到黎玖知跟前。
很是亲昵地挽上黎玖知的胳膊,黎宜冉撒娇道。
“姐姐,你来的真是时候。”
“我们刚把晚宴上的花朵插好,现在就待丫鬟们摆好了。”
这话听着,可真叫人很是不舒服。
什么是来时正值好时候?
分明是在说自己偷懒,专挑事务做完的时候来。
黎玖知睨了她一眼。
“哦?是吗,那还真是不巧了。”
黎宜冉以为黎玖知没意识到这是自己挖的坑,暗笑鱼上钩了。
她簇拥着黎玖知入挽风亭,声音不自觉放大。
“没事的,尚书府九曲回廊也是风景尤盛,姐姐看得入了迷,误了插花,也是无碍的。”
“稍后家宴上还有赏画品茗,有趣的多着呢。”
她这两句,直接坐实了黎玖知故意拖延时间不来,只想着玩乐,没有一点雅兴。
陈姨娘瞟了黎宜冉一眼,带着些满意地神色。
终于是说对了话。
她看准时机,抢先一步开口,像是诚心替黎玖知开脱。
她一脸痛心道。
“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尚书府的规矩之一便是守时。”
“迟到者,要挨板子的。”
“大小姐,你糊涂啊。”
说了这些,她转身面向黎尚书,痛惜道。
“老爷。”
“谅大小姐是初次犯错,还望老爷不要过分苛责大小姐。”
说着,她蹙着眉心,为难地看向黎尚书,好似希望他可以考虑自己善解人意的话。
黎尚书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引火,火凑着往自己身上烧的倒霉感。
自始至终,他好像都没说过一句话吧。
说话的都是陈姨娘母女了,他什么时候说要怪罪知儿了?
话不要乱讲,他压根没当回事儿好吧。
夫人可别生气啊,自己可不是那种死板的父亲哎。
想着,他忙偷偷瞥了眼黎夫人的脸色。
恰好,黎夫人侧脸与他对视。
——你要罚女儿?
——绝没有!
——那你沉默做甚,等我吗?
——夫人莫急,为夫这就来。
——快解决。
两人眼神交流结束,黎尚书后怕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咳了一声,不等他出声,黎景淮先护上了。
“家宴旨在阖家欢乐,此刻姨娘就搬出家规,是要来威慑什么吗?”
“又不是误了大事,插花而已,我刚才人虽在,但也没上手。”
“按姨娘所言,我则是不劳而获,白沾了你们的功劳。”
“那我的罪过,莫不是更大。”
陈姨娘笑容一僵,看黎景淮的眼神暗藏寒意。
死小子,没搭理你,你倒是会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横叉一脚,又坏我好事。
现在责任又被推回到陈姨娘自己身上了。
陈姨娘只得讪笑道。
“少爷哪里的话,妾万万不敢定少爷小姐的罪。”
“妾守规矩守惯了,就事论事罢了。”
黎玖知勾唇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姨娘。
这妾说话倒是有一套。
说她自己守规矩,那反对她的兄长就不是成了守规矩的人。
想拉兄长下水,黎玖知怎么会让她得逞?
黎玖知瞅了眼还不撒手的黎宜冉,不言不语径直抽回自己的胳膊。
把怀中的莲蓬放到石桌上,她剥开了一株莲蓬。
黎夫人有些惊诧,问道。
“将要立冬,这莲蓬是如何得的?”
一粒奶白的莲子躺在黎玖知掌心,她波澜不惊道。
“因为这莲蓬不守规矩。”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