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公主听到这里终于有了反应,
她甚至忘却了恐惧,爬到笼子旁边,死死盯着呼延信,“你说什么?林将军……怎么会?”
呼延信看向安宁公主,淡漠一笑,道,“怎么?一听你情郎受苦?便忍不住了?”
安宁公主蹙眉,她有几分无力地再度辩解道,
“信儿,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我,但是,我和林将军,确实是清清白白的……否则,你以为,凭着你父亲、单于的性子,会放过我?放过林将军?”
呼延信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快告诉我,林家军的尸骨……到底怎么回事?”
呼延信笑了笑,勾起的唇角尽是嘲讽与冷漠。
堂堂一国公主,哪怕被关进了笼子里也不替自己辩解,倒是在提到了林守疆的事情这么紧张,即便如此,她却还一口咬定两人是清白的。
呼延信绕着笼子缓缓踱步,看着安宁公主在笼子里随着他身影而移动视线。
终于,他站定了脚步,盯着安宁公主的眼睛,一边笑一边道,
“你们中原人有句老话说得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是这么说的吧?”
他甚至还回头看了看哥舒厉,“我记得你的母亲也是个中原人,你的汉语定然比我更好些?我这句话说得对不对?”
哥舒厉蹙眉,他的母亲中原人身份在西疆一直是无人提及的禁忌。
“确实有这句话,不过你大可不必为了吊公主的胃口而把我也拖下水。我母亲的事情,你不必多提。”
哥舒厉仰头,“我是你的盟友,不是你的下属。”
呼延信笑笑,摆了摆手,“你何必这么生气?我听说你母亲对你向来不怎么好,你看,中原女子都是这样的,她们天性冷血,一边说着虎毒不食子,一边却又连自己的孩子也不爱。你母亲是这样,这位人人称赞的长公主也是这样。”
哥舒厉微微压了火气,语气加重,
“我再说一遍,不要提我母亲。”
说着,他的手已经拎上了呼延信的衣襟。
老实说,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觉得越发暴躁。
也许是山洞里逼仄的黑暗,也许是摇曳的火光,也许是血腥的气息,呼延信似乎对此很是习以为常,但是在哥舒厉看来,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呼延信笑容有些挑衅,“怎么?提到不堪回首的童年,让你觉得很失控吗?”
他抬手格挡开哥舒厉的手,冷漠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没办法体会你的心情。毕竟,我的母亲可是个很棒的女人,并且,她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我。”
说完,他转过身来,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看向哥舒厉,
“母爱是很伟大的情感,只可惜你不配拥有。”
哥舒厉觉得耳朵有些嗡嗡的,他不知道呼延信为什么要这样挑衅自己。毕竟这对于西疆和北蛮的合作半点好处也没有。
等等……
他脑子里清晰地浮现起临行前施玉琅的叮嘱,
“北蛮盛产一种不见光的野草,长在岩缝中,气味并不浓烈,但有让人混乱心智的作用,他们有时候顺会把人关押在那种地方,一点点让人先产生愤怒、恐惧等异样的情绪,待归于平静后再加以刺激就会很容易让人说真话。你们务必当心,不要单独前往过于幽暗的地方,注意保持冷静。”
她当时主要是跟穆九倾叮嘱的,因毕竟西疆和北蛮有联盟关系在,倒是穆九倾一旦被发现,身为大丰的女将军,立场必然十分艰难。
但是哥舒厉却是没想到,呼延信居然率先对付的人是自己。
想起施玉琅那娇滴滴又风情万种,却柔中带刚的气韵,哥舒厉忽然觉得心里冷静了几分。
一介女流之辈能做到的冷静,他有何不可?
他稍加迟疑,索性做出狂怒的样子来,
“不要再提我母亲!她并非恨我!不过是……不过是不能接受我父亲强行改变了她的人生。”
哥舒长天以掠夺的方式强娶了她,虽然也算盛宠不断,可终究她不是第一也不是唯一,对于西疆人而言,这样对待一个中原女子已经是破格。
但是对于哥舒厉的母亲而言,却并不是她要的日子。
她的骄傲,不容许她对自己的孩子和夫君露出微笑。
哥舒厉确实不知道一个母亲爱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在母亲过身后,他偶尔会观察旁人,因此心中多少是有些对比的。
他明白自己是不被母亲爱护着长大的,这一点来讲,他和穆九倾同病相怜。
此刻看向呼延信,他忍不住也有些好奇,
“你说你的母亲很爱你,一个爱孩子的母亲该是什么样子的?”
呼延信顿了顿开始皱眉,好像哥舒厉问了一个太难的问题。
这时,安宁公主却急了,
“信儿,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林家军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说天网恢恢?”
呼延信转眼看了安宁公主一眼。
“啧,人都已经是一捧白骨了,你还是念念不忘呢?也罢,我就告诉你好了。你可知道,林守疆当年回了京没几年就娶了一个夫人,说是没读过书也不识字,长相也十分粗鄙的村妇。”
安宁公主闻言蹙眉,瘫坐在地不再言语。
呼延信见她神情委顿,笑得灿烂了几分,
“你这就受不了了?也是,他毕竟在信中承诺终身不娶,不是么?可你大概不知道的是,这林守疆还与那村妇生了个儿子,好像叫……林赋禅。”
提及林赋禅,哥舒厉不自觉冷哼一声。
穆九倾那样的才貌,下嫁林赋禅,真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过,想来安宁公主这些年在彩云村里确实是对外界很多事情一无所知,否则也不至于这般吃惊。
想来她也不知道穆九倾曾经嫁给林赋禅一事。
但呼延信可没打算让安宁公主就这么不知情下去,于是他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