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未见,我老了,她也老了。”安宁长公主喝了口姜茶暖暖身子,怀念又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们这里……都长了皱纹,不过好在还能看出些年轻时的模样,若非如此,我都不敢认她了。”
“她跪下同我道歉,说若不是知道霖儿尚在人世,她定然一头碰死,把命还给我。”
说着说着,安宁长公主笑了,嘴角带着苦涩,“我还活着,要她的命做什么?已经发生的事,再如何也不能改变。想来,是天意难违,都是命吧!”
看人看心,听话听音。
安宁长公主感叹过去的同时,也回答了他们的疑问。
那就是李太妃的脸没有问题。
至少摸上去,摸不出问题。
安宁长公主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妇人,她既然摸过李太妃的脸,李太妃的脸便是真的,绝对没有易容过。
既然不是用药物易容,也不是贴人皮面具,那太医院院判所言的治脸,又是如何治的?
无相门的捏脸,又是什么?
穆九倾想着,顾自陷入沉思,反正有魏宸淞在,她听不听也没所谓,没听到的回去问他就是了。
他们的府邸虽不大,却算安全。
穆九倾动了动手指,做的是捏的动作。
就同稚童捏泥人一般。
捏?
捏脸捏的是皮肉还是……
都说画人画虎难画骨,可见骨相才是最难传神的。
无相门的人都有着相同的脸。
若不是皮肉,而是骨头……
穆九倾顿时感觉从头顶凉到脚底,如坠冰窟。
“你怎么了?”魏宸淞旁若无人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怎么这样冰?可是吹了风,受了凉?”
“没、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件事情,可怕之余,又觉得有些恶心。”穆九倾显然继续,“出来很久了,太皇太后需要静养,若是可以……我们是不是……”
她朝太皇太后眨了下眼睛,有些亲密又有些调皮地道:“再坐下去,小九担心变成恶客,日后安宁长公主和福嬷嬷不让我进长宁宫,一见我就要把我打出去。”
知寒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话,拉着知意的手过来,“娘亲,妹妹困。”
困了?她困了吗?
知意眨了眨眼睛,忽然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扑到穆九倾腿上,含含糊糊地说着没人听清的话。
真是娘亲的大宝贝!
穆九倾把知意抱起来,在她背上拍了拍,这孩子把脸埋在她肩头,片刻就打起了小呼噜。
太皇太后心疼孩子,“福嬷嬷,叫两顶轿子过来,别让孩子们吹了风。天儿太冷,孩子还小,可要注意些。”
“是。”
福嬷嬷出去叫了个小太监,叮嘱几句,就转身回去。
安宁长公主想要说些什么,见太皇太后神色有异,到底没有开口。
只是在穆九倾一家要离开的时候,她才道:“我打算明后日出城见见呼延信,你去吗?”
穆九倾头都没回地道:“去。”
撂下一个字,她便抱着知意上了暖轿。
魏宸淞也抱起知寒上了后面的轿子。
龙帝还没有离开,他被太皇太后留下了。
“您是想问朕为何迟迟没有同意镇国公的建议?”
“是。”太皇太后道,“哀家问过钦天监了,也让人去京郊问了年老的农人,最近这雪,是下得不大好,甚至有人猜测今夏雨水也会颇多。”
“如此,朝廷就要多做准备,无论是银子还是药材。”
“当然,需要什么,最后落到实处都是银子。”
龙帝点点头,“大灾之后恐有大疫,您是担心疫病?”
“是,冬日还好说,天冷的时候除了风寒,其他疫病似乎都消失了,不过天暖了就不一样了。”
“朕会让太医院做好准备。”龙帝道,“瘟疫始于大雪,生于小寒,弱于雨水,衰于惊蛰。真有疫病,也是两个月之后,还有些日子能准备。”
太皇太后神色肃穆地道:“是吗?陛下知道世间有多少种疫病吗?”
“朕……”
他又不是太医,如何能知道?
便是太皇太后,又能知道多少?
只是这些话可以想,却不可以说。
“算了!哀家老了,能扶着你一日两日,还能扶着你一年两年吗?陛下年富力强,日后的大丰如何,还是要看陛下的。魏宸淞才思敏捷,又是实干派,穆九倾也是如此。他们说话可能不好听,做事也可能存在私心,但从大局上看,微微瑕疵算不得什么。”
太皇太后语重心长地道:“哀家知道陛下刚登基,同朝臣需要磨合,朝臣也是如此。庆帝在时,纵容了一些人,让一些人心思活络起来,做了不少错事。”
“陛下培养自己的人手没错,只是如大理寺卿魏大人这种太少,科举选人,也需要时间。陛下担心用了镇国公的法子,让朝臣逆反,让朝廷无人可用。”
“可谁能不怕死呢?”
“陛下已经坐拥大丰江上,宽容处事没错,可不能纵容。”
“偶尔亮一亮刀子,才能让朝臣知道天高地厚。”
“否则一旦迷失自己,害了一人一家是小,就怕他们遗祸天下百姓。”
“朕知道了。”
太皇太后还想说些什么,眼前一黑,身体朝前一倾,福嬷嬷眼疾手快地将人揽住,“太皇太后!”
“哀家没事。”太皇太后拍拍福嬷嬷的手,“陛下政务繁忙,老婆子就不耽误陛下的事儿了,有安宁和福嬷嬷在,陛下放心。”
“朕还是请太医……”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请来也是喝那些汤药,喝得长宁宫满是药味,哀家不喜欢。”
“母后!”安宁长公主皱眉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太皇太后直接让福嬷嬷扶着她上榻躺下了。
她只能无奈地送龙帝出去,“请陛下下旨,让太医院院判来给母后诊脉。”
“长公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