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穆九倾让知寒带着知意去找春月,“春月在照顾姜氏,你们可以在那里陪着,不许乱跑,知道吗?我就在书房,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你们都可以来找我。”
“好哦~”知意拉着知寒的手就要出去。
知寒有些犹豫,最后到底还是跟着知意走了。
看着两大箱子账册,穆九倾没翻开,就已经开始头晕目眩了。
以前,她最讨厌的就是看书,结果如今呢,连账册她都能看了。
不仅能看,她还会做。
穆九倾把账册按照年份,再按照月份分开。
铺开纸,拿起笔,开始一样样记录。
内容多的,便简单几个字记,如此……她很快就能统计一本。
施玉琅教过她怎么画图,能更方便地看出进账和出账以及盈亏。
穆九倾如今在做的,就是将账册整合之后,画图。
看着那一条条线,她很快就发现不对,“怎么会这样?”
“怎么样?”知寒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穆九倾腾地一下站起来,“寒儿?”
知寒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越过她的头顶,看着书案上的图,小眉毛逐渐蹙起,“在变少,对吗?”
说着,他的手指随着图上的线条从上到下,他虽然不认识线条上面的字,但是他能看出来,不同纸上不同线条上的字是否相同。
一样的字,只是月份不同,线条却都是向下,而且越来越陡峭。
这不就是在说明,越来越少了吗?
穆九倾合上账册,震惊地看着他,“你看得懂?”
“我识字,也识数。”知寒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字识得不算多,数都识得。”
言外之意就是他看不懂图,还看不懂数吗?
数量在变小,线条也跟着变,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意儿呢?”穆九倾把他抱到书案上,免得他不下心从椅子上跌下去。
知寒朝着软榻一指,“睡了。”
看着盖着被子靠坐着睡着,周围还散落着好些小木雕和珠花,穆九倾一阵心酸,孩子们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竟然都没有发现,使得孩子们在她身边还这样寂寞。
知寒抬手擦过她眼角的湿意,“玩累了,便睡,不好吗?”
这有什么可哭的啊?他不懂。
“我只是有些……内疚。”
“不能陪我们?”
穆九倾一脸惊喜,“五个字!寒儿方才一口气说了五个字。”
若是可以,知寒十分不想同她说话,五个字又不是五十个字,她在看不起谁哦?
他昨日可是有一口气说七个字的时候呢!
爹说过,他一天比一天大,说话也就会一天比一天流利。
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同大人一样了。
哼!
“妹妹懒。”知寒板着脸道,“娘亲不要,拿我和妹妹,比。”
“好的好的。”穆九倾连连道,“娘亲知道了。”
她看了眼天色,“什么时辰了?”
“天黑了。”
“什么?”穆九倾几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朝外看,天都黑透了,“你们用……”
“用过了。”知寒道,“不饿、不渴、不困。”
“我饿了,我渴了,我……不困。”穆九倾想把他抱下来,知寒朝后躲了一下,她只好道:“你坐在这里可以,不能乱动,虽然地上垫了厚厚的毛毡,可摔下去还是会痛的。”
“我抱意儿换个舒服的睡姿,再去叫人送吃的进来,你可以看我写写画画的这些东西,账册不要动,好吗?”
“好,我不会、乱动。”
穆九倾捏了他长了肉的小脸蛋一把,才过去把散落在知意周围的小东西都捡起来丢箱笼里,又轻声哄着她,帮她把外面的袄子脱掉,把人塞进被子里,拍了一会儿,彻底哄睡,她才开门去叫人送吃的进来。
书案上都是东西,穆九倾只能让人将碗碟放到椅子上。
她席地而坐,拿起筷子开吃。
穆九倾还对知寒举了举筷箸,轻声道:“真的不吃?”
“不吃。”
“行吧!”她是真饿了,几下就把饭菜吃完,又喝了碗汤,才觉得活过来。
穆九倾也没叫人进来收拾,她动手把空的碗筷都放进食盒里,又把食盒拎出去放在门外,等人来收。
“我们继续。”
知寒立马道:“好。”
“看来你期待已久。”
“哼。”
穆九倾抬手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小猪吗?那样喜欢哼哼。”
知寒拍着账册催促,“娘亲,快些。”
“是是是,真是欠了你的。”
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
穆九倾打了个哈欠,也不坐在太师椅里,而是站在知寒身后,微微倾身,下巴刚好抵在知寒的脑袋上。
嘿,这姿势不错,舒坦。
穆九倾轻声道:“你方才说这几项在减少,没有说错。这个字是盐,这个字是铁、也就是说,有至少两个地方的账是不对的。盐和铁都是朝廷在经营,当然,也有私盐,只不过抓不到就算了,一旦抓到,便是要抄家杀头的。铁更是不能碰,碰了视同谋反。”
她随手在摞好的账册中抽出六本,“这是盐城和魏城的三年的账册。”
知寒立刻道:“盐城有盐,黑城有铁?”
“盐城之所以叫盐城,是因为盐井。”
“黑城也一样,铁也有黑金之称。”
“不过大丰,产盐最多的却不是盐城,而是江南,那边甚至还有盐帮。”
知寒问:“是朝廷卖?”
“怎么卖得过来?”穆九倾笑着解释,“朝廷会发盐引,有盐引的人可以开采盐井,卖盐。”
“当然,铁不一样。铁能炼兵器、铠甲,朝廷无论如何都不会交给他人,所以朝廷会让囚犯和服役的百姓去开矿。”
“那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