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送吃食来的时候,穆九倾正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将军。”厨娘进去,把吃食放好,“需要奴婢再提几个暖炉过来吗?”
“啊!不用。”穆九倾回过神,把窗子放下,她拿起筷箸,发现手指有些僵硬,“还是送两个暖炉过来吧!窗子开久了,屋子里有些冷。”
“是,奴婢这就去取。”
“劳烦了,待过个三五日,人齐全了,你们也能歇一歇。”
厨娘笑:“都是奴婢该做的。再说了,咱们将军府的下人日子过得真是不错,平日里做的事情也不算多,主子宽和,月银也从不拖欠,歇什么呀?”
“月银拖欠?”穆九倾挑眉,“你听说了什么?”
厨娘没有隐瞒,“奴婢是听送粮食的人说的,说是……”
她指了指窗外,“不知怎么回事,那边的月银一直拖着,从拖个三五日,到拖半个月。今年不知道是不是年景不好,已经开始拖一个月了。佃户冬日里活计虽不多,可也要吃饭呢!”
说着,厨娘同情地摇摇头,“咱们庄子送人离开动静不小,附近好多庄子和村子都知道。奴婢想着,该是有人过不下去了,想换个地方做事。”
穆九倾没想到厨娘会想到这些,“王婆,你还怪聪明的!”
“啧!”王婆跟随穆九倾日子不短,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性子,“木碧一个灶上干活的,采买本不该奴婢做。对于送粮的人来说,奴婢是生面孔,哪能说这些话题哦?”
“再说了,您才刚赶人走几日?又没有新人过来,庄子不是明摆着缺人吗?”
“那你是怎么想的?”
王婆道:“谁家也不容易,将军就是家大业大,也不能这么嚯嚯啊!奴婢们都知道将军念旧,也知道您在等的人是谁……哎,也不是奴婢心狠,只是这帮扶吧,肯定先紧着自己人。”
“家里老头子在军中做伙夫,俩儿子也上过战场。别人不知道,奴婢还不知道做大头兵家眷的不易吗?”
“如今小姜教那些老婆子小媳妇做事,她们不也学的有模有样?”
“依奴婢看,除了长相,咱们这些粗人也不比那些宫婢差什么!”
穆九倾被王婆撇嘴的样子逗得笑出声。
王婆一挺腰,“奴婢说错了?莫非将军不是这么想的?”
“没错没错。”穆九倾连忙摆手,“我也是这样想的。”
“就是说嘛!将军您人好,可又不是菩萨,哪能见个人过得苦就要帮一帮的道理?”
“对对对。王婆说得都对。”说着,穆九倾打了个喷嚏。
王婆一拍大腿,“哎哟!奴婢不和您说了,奴婢得去拿暖炉去了!不然小主子们回来,非冷着不可。”
看着这老婆子腿脚利落地离开,穆九倾摇头浅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一收,目光冰冷。
王婆说的庄子,是宗正寺的。
魏宸淞前几日才同她说过这附近庄子的归属。
若是寻常富户,手头一时短缺拖月银还罢了。
宗正寺什么时候会缺银子?
魏宸淞可不止一次打过宗正寺的主意,庆帝当年也一样,只是苦无机会。
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突破口嘛!
宗正寺的人放印子钱,这不是打皇室的脸吗?
知寒和知意手拉手蹦跶回来,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穆九倾脸上的寒霜吓得闭了嘴。
魏宸淞轻一声,“倾倾,你吓到孩子们了。”
穆九倾连忙挤出一个笑脸,“洗好了?”
看着两个孩子身上的红袍子,她眼前一亮,“真喜庆,活脱脱两个大红封!”
知寒抿了抿嘴角,算了,他就当做是夸赞了。
知意一见娘亲有了笑模样,连跑带颠地扑过去,“红!”
“嗯,红。”穆九倾亲了亲她的小脸,“冷不冷?冷的话就去榻上暖暖,我已经让人送暖炉过来了。”
魏宸淞看着窗台上湿痕,皱眉道:“你开窗了?”
“就开了一小会儿。”穆九倾比了比小拇指。
魏宸淞走过来,摸了摸碗碟,见还是暖的,这才舒展眉目,“先吃东西。”
穆九倾拿起筷箸开吃,见知意在一旁吞口水,连忙问:“要一起吃吗?”
知意刚要点头,就被知寒按住,“我们吃过了。”
说罢,他还瞪了知意的肚子一眼。
知意用力吸气,想把凸起来的小肚子吸回去,奈何肚子吃得太鼓,吸不回去。
魏宸淞道:“小孩子喜欢玩水,他们泡着的时候,我让人送了吃食,你自己吃吧!”
穆九倾夹了一筷头红烧狮子头给知意,“不差一口。”
“嗯!”知意把嘴张得大大的,含含糊糊地附和,“不恰一口!”
穆九倾也不厚此薄彼,给了知意一口,就要给知寒一口,最后还给魏宸淞这狗男人一口,主打一个公平。
吃饱喝足,一人守着一个暖炉烤火,两个孩子有些昏昏欲睡。
魏宸淞把孩子抱到榻上,脱去鞋子,“睡吧!若是出门,会叫醒你们的。”
知寒一听放下心,松开了抓着他衣袖的手,陷入黑甜的梦之前,还听到了知意的小呼噜声。
魏宸淞细心地帮他们压了压被角,放下床帐,转身去取了已经剪下来的袖口和知意之前握着的木块,“我问过意儿,她是趁着我抱她的时候,把东西塞进我袖中的,起因是为了不让知寒骂她。”
“我对比了木块上的纹路,意儿没有说谎。”
“我也去山顶看了茶树,找到了同木块对上的断枝。”
“从茶树上看,枝丫是被雪压断的,有的落在雪中,有的落到山下。”
“意儿捡到的这一块,应该是落入了水中。”
穆九倾看着尚算光滑的木块,“若是断枝,上面的木刺呢?”
“意儿磨掉了。”
穆九倾一愣,“磨掉了?”
魏宸淞点头,“意儿好动,泡澡的时候脚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