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汴京城街道旁人流熙熙攘攘,辘辘马车声应和着街边热闹繁忙之象。新帝开国以来,大夏朝一直未有宵禁,这座不夜城也刚刚开始夜晚的忙碌。
初雪后的天寒冷刺骨,融雪滴落在在瓦青色石砖地板上,有些铺子早早的便挂上了红灯笼,垂下的流苏被风吹得四处荡起。
虽寒风刺骨,但西北大捷的喜讯自边关传来,圣上下旨减免赋税,整改朝政,百姓流民多年苦于西北边境侵犯的局面得以改善。是以,整个汴京城也比往日里热闹几分,街边孩童嬉闹玩耍,铺子小巷人来人往,伴有香气扑鼻的摊贩上的吃食。
一辆简朴宽大而又不失精致的马车缓缓驶过朱雀门,只有一车夫坐在前窗那指挥马儿朝着街南方向驶去。
马车内挂着遮风的帷幔,桌案上的苏合香徐徐燃起,温暖恬静,隔绝车外寒冬腊雪。
苏玖悄悄掀起车帘一角,低头往车外瞧,灵动的双眼扑闪着,眼睫轻颤,眼中似泛起秋波,滴滴流转,窗外融雪映在小姑娘娇嫩白净的小脸上,愈发显得白嫩干净。
夜风从帘子钻入,拂过苏玖鬓边一缕细发,隆冬融雪,最是天寒,寒风吹来,她禁不住地身子颤了颤。
“阿玖,帘子放下。”说话之人是一位年轻妇人,身着浅色衣衫,面庞少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容貌仍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举动间有着娴静端庄的气质。
苏玖将帘子放下,回身坐到妇人身侧,抱着暖炉的小手规矩的端放在身前,“阿娘,这车马竟如此快,我们已经到汴京街道啦!”
许久没有回来,心里难掩激动和欢欣。
从云阳药庄到汴京往日里车程都要五天,此次不过三天的时间罢。
姜瑜青将手中茶盏放在小几上,抬手拂过墨绿色车帘,一旁的宋嬷嬷立即会意,将帘子拉严实,隔绝了些许车外的喧嚣。
从药庄回京的一路上实在是无聊,马车颠簸,连-平日里喜欢看的话本子都看不得,更不论母亲每月布置的要看的医书。
苏玖玩着手指,往苏母那儿瞥一眼。虽是路途无趣,但这般闲淡的日子也快要结束了。
苏母瞧见她的小动作,嗔道,“怎得还是跟孩子一般?”
“过了年,便十六了,寻常姑娘家早已许了婚配,也是因着我和你父亲忙碌,赫安一直忙碌在外,及笄礼都未来得及办,此次回来,可有得忙了。”
苏玖怔愣了下,寻常女子十五及笄,且会在此时定亲,但在去岁初始父亲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自请前去江南办案,已过半年有余,大哥哥被派去西北边疆作为护国大将军的军师也已一年多未回。
母亲说的有得忙想必就是为她筹办及笄礼,再之后便是给她相看适婚男子。
她偏过头,清澈双眸望向姜氏,浅笑盈盈,“阿娘,我不在意这些的,全凭你们做主。”
姜氏接过苏嬷嬷倒的一杯热茶放在手中捂着,牵过苏玖的手搭在掌心,笑了笑,“傻姑娘,你当只是要办及笄礼呢?”
“那天必定会来许多名门世家,带着适龄公子来相看。”
马车驶过长桥,周围慢慢收起喧嚣,一片寂静夜色笼罩下来,落入耳中只有辘辘车马声。
苏玖眨了下眼睛,垂下眼睫,遮掩眸中神色,她还小,不想许配人家。
“我知你自小与姜四郎玩说得来,他也算是有所功绩,考取进士,正筹备着迁到京城,知根知底,你父亲或许有意将他与你结亲。若你不愿,我与你阿爹也不会勉强,只望你能幸福安康。”
姜瑜青攥紧丝绸袖口,轻声开口,也是安抚她,第一次同她提及这些事,想也是会一时接受不得。
姜家四郎自小同她共上私塾,也常在药庄见到,苏玖只认为与他之间就同大哥一样,是兄长,却未觉与他之间有其余感情,且在考取进士后在她面前就像会下蛋的母鸡,次次见到她必得骄傲的夸夸谈起这些,在长辈前又是一副谦卑自持的模样。
姜氏看向苏玖白皙而略有稚嫩的脸庞,不施粉黛的面容已然让很多人惊叹,若再张大些,必定是惊动京城的美人儿,必得有一个强大的夫婿才能护她一世无虞。
阿玖自小大多与她在药庄,尚未接触过世家候门间的勾心斗角,怎能放心将她嫁与他人,这事不能再拖,但也急不得。
苏玖还是不想太快,“阿娘,大哥还未成亲,我不急……”
大哥苏赫安在去岁到西北为护国大将军的军师,已有一年多未归家,西北大捷后,自然会随着军队回来。如今还在西北边疆回来的路途中,且尚未娶妻,几日后回来,必会先为他的婚事操心,是顾不得她的。
忽的,马车停下,所有声音消失在黑沉夜色中,只有冬夜刺骨的冷风呼啸吹来。
“夫人小姐,苏府到了。”
待苏玖系好大氅,回眸瞧见母亲看着自己,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她替姜氏拿来另一个暖炉塞到她手中,“阿娘,您放心,我们好好的过年,待年后我们再想这些成吗?”
姜氏收了心,笑道,“好,我们阿玖不必担心这些。”
马车停在街南巷口,这一条长街住的皆是世家显贵,是京城达官贵人的府邸,晚上却寂静得好似了无人烟,只有门前挂着的隐隐闪烁的宫灯照亮这条路。
苏府门前人不多,只有些许仆从和老太太等着,待二人走下马车,仆从搀扶着老夫人上前。
苏老太太已过古稀,看着精神有力,面容祥和端庄,盘起的黑发中只稀少白丝。
“祖母安好”
“母亲安康”
苏老太太望着许久未见的媳妇和孙女,难免有些激动,,“路上可一切都好,天色已晚,我早命人备好了晚膳,需得早些歇息。”
姜氏答道:“一切都好,多谢母亲挂念。”
苏玖忙走到苏老太太身边,熟练的挽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就知道祖母最好,知道我们赶路到此时尚未用晚膳。”
老太太笑盈盈的,很是吃她撒娇这套,“就你机灵。”
“明早不用过来问安,路途艰辛,当好好休息。”
她由苏玖搀扶着进府,手握住苏玖细嫩的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