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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1 / 2)

外面这么一闹,风谨言忍不住开了暗门往外探头去看,柳潮安一怔,他倒是没料到她居然是个爱看热闹的人。

他无奈摇摇头,见人已经先他一步走出去,终究还是怕出了什么差错,连忙装了令牌,追上去。

风谨言哪里是爱看热闹,是一个死字吓到了她,先前为争地的事情贺兰家杀了人,今天若在她眼皮子底下还出人命,这皇帝做的实在是不称职。

二人走到五味斋大门口,只见早围了一圈子人,伙计因想去找掌柜的,人往外一撤,柳潮安方见地下躺着个年轻男子,面色萎黄,脸上也是灰扑扑的,衣服虽残旧不堪,料子洗得早已发了白,但还算干净。

人昏倒在地,身旁别无他物,可手里却紧紧攥着一卷书,可见人穷却志存高远,虽落魄潦倒至此,仍不舍诗书。

风谨言被挡在他身后看不清里面状况,便推推他肩膀,柳潮安这才转头低声道,“有人昏倒了。”

他没说,北方各镇都把这些饿昏在路边的人叫倒货,怕他说了她也不懂。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富贵之人不知民间疾苦,更何况是生而尊贵的她。

风谨言听完,反而往里挤进去,并不犹豫,一把揽住地下的人,习惯了吩咐众人道,“快去给他拿碗热茶。”

柳潮安又是一怔,她不仅仅爱看热闹,居然还爱管闲事。

她一喊,众人才回了神,一下子散开来,七手八脚地端来热茶。

风谨言还想接过来喂那人,便见柳潮安一手端茶,一手接过那人,把人放在他自己腿上,经过时用她能听见的声音轻说,“身份不顾了?”

风谨言被他挤到一边,简直哭笑不得,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质问他,是谁说万民为她所有?她如今救自己的子民又哪里是不顾身份?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风谨言于他身边轻轻说出一句,“救人分什么身份,当年朕还年幼,也在这西市大街,还曾救过一个男子性命。”

柳潮安拿茶的手一颤,茶泼了少许在地,不等他再问,却听怀里那人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

柳潮安这才转了注意力问,“你好些了吗?”

那人勉强点点头,像是无力回话,风谨言却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为何昏倒在此?”

那人看看她,又看看抱着自己的柳潮安,费力指指自己嗓子,一张嘴只听声音嘶嘶啦啦如破损了的锣钹。

柳潮安便知他久不开言,又少食水,声音才嘶哑如此,便转头吩咐伙计,“去煮些罗汉果茶,再取了纸笔来。”

众人一会儿就散了,仅留他和风谨言二人,“你可能写字?”

柳潮安不问他会不会,只问他能不能,因他料想这人必是会的。

果然,男子借着柳潮安的力量,努力撑起身子,悬臂写下两个字,终还是太累,写完就坚持不住。

柳潮安一看手里的字,怔忡了好半天才回神,早猜他读书识字,只没想到他纵使体力不支,字还写的如此之好,便温和试探问,“你叫胡轩?是哪里人士?”

胡轩仰头,声音哑着不好出声,唇动了动。

柳潮安仔细看他唇语,点点头,回应他道,“南坪?好地方,凤落之地。”

南坪富饶,作物种植种类繁多,当地人依山吃山,傍水吃水,又因水路交通皆为要路,自古就为富庶州府,历史上也称其凤落之地。

风谨言着急知他为何沦落到京城,便紧着问:“看你像是读书人,又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胡轩听了重重一叹,接了柳潮安递过来的罗汉果茶,咕嘟咕嘟一下子喝下去。

柳潮安怕他呛着,安抚道,“慢慢喝,可是近年粮食不足,这才背井离乡?”

胡轩直喝了两碗罗汉果茶,嗓子方能出声,却还是嘶哑不清,勉强说道,“多谢公子相救,胡某终生不忘。公子有所不知,哪里是粮食不够,我们那是鱼米之乡,物产丰富,只是官家收粮有个规矩,凡百石才可,不足数的都拒收,各家各户哪有那么多收成?不得已只能去贩卖私粮之处。”

柳潮安又问:“卖公粮能得几何?卖私粮又得几何?”

胡轩咳了咳,错开身子,不好意思再倚在柳潮安身上,“实话与公子讲,这卖私粮实乃被逼无奈,官家是收粮税的,不卖粮哪有钱,没钱就缴不上税钱,可私粮又收的价低,这边卖了,那边粮税又水涨船高了,一买一卖这么一折腾,两下里倒出了差价,非但没有留下余钱,反还欠了官府税钱,到头来两边落空,积少成多最后连田也被没收了。”

风谨言不忍插话,却还是耐不住问,“什么是卖私粮?”

胡轩一直守礼不敢多看她,见她屡次问话,匆匆扫了一眼,虽不很清楚,但也知眼前女子姿色妍丽,非自己以往所见女子可比,以为她是柳潮安家眷,不敢造次,却也忍不住面色渐红,偏头避过她,回答她道,“小娘子在京中,不知道也正常,远离京中的各地,只过了淮北地界,到处都是贩卖私粮的。”

“就没人管吗?”柳潮安紧锁眉头,说着拉起他坐在靠外条凳上,又递给他一碗面。

胡轩道谢接过来,人虽早已饿急了,却一举一动不失礼节,可见真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他慢慢吃了几口面,气力补足了几分,脸色也变好不少,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与柳潮安说,“那些卖私粮的干脆就是官府的人,公私一家,谁还去管!”

一碗面他吃的干净,意犹未尽,直把面汤都喝完了才撂下碗,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擦嘴,又脸红地将脏了的袖子掩藏在身后,再谢了一遍柳潮安,才继续说,“只说我们南坪,收私粮的就是平南节度使王云生。”

听他如是一说,柳潮安不禁与风谨言一对眼神,怕她情绪外露出来,便转问胡轩,“你怎知他收私粮?收后又怎么处理?”

胡轩也不隐瞒,接着说,“不瞒公子说,我一来因为缴不齐粮税,连温饱都成了问题,二则也想查查官府收粮的内应,便舍了脸去他那做了些日子文书。他从边陲收百姓粮食一石不到二两,运至京中便可牟取暴利,我前几日刚刚查了京中粮价,一石居然能过三四两,一买一卖,他可得高于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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