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潮安嘴边的笑意一下子全散开了,语气亲昵,“他们说陛下和臣过于亲近,不似君臣。”
风谨言倒是没料到他会说的如此直接,勾得心下一跳,怔恍了一瞬才沉下来。
亲近是一个模糊的字眼,有太多利益权衡。
原来的她,不敢确定。
而今,她却真真切切地知道,那不仅仅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是由心而生。
他人长得好看又那么聪明,处处优秀,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她方知晓,他喜欢的不是风知诺,不是林了了,就只是她。
旁人的那些闲言碎语又算得什么,这整个天下都是她的,何况一个男人?
她第一次,这样迫切地想要拥有一个人,只属于她自己。
她侧目寻他,眼眸一抬,直直迎上他的眼。
他那般好看,好看的使她心颤,她突然想就这样一直看一生一世。
她淡淡一笑,他只觉得心里也漾着同样的温度,同样的欢喜,她开心,他便也那样心情舒畅。
他压前一步,她忍不住向后撤了半步,却又不甘心落了下风,便仰起脸,不躲不避,看他唇角噙笑,看他目光灼灼。
风吹散了她脸侧的一缕发,一扬一落摆动其间,发丝拂过,痒痒的,她居然也舍不得移开视线,只定定地用眼神缠着他,不放分毫。
她看他,他也不示弱似的,把她自上至下看了个遍,一双黑眸浓重如墨,恣睢而嚣张,目光如炬比先前还更灼人,几能令人乱了神思。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抿嘴微笑道,“不似君臣?那又如何?”
她说的霸气,却也是真心一片。
她敢担负这色令智昏的名号,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贪图他的人,他的身,他的心。
那他呢?是否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她说,那又如何?似默认,似暗许,这世间的情情爱爱,神仙都辖制不住,逞论凡人。
她的眸子里投过来的光忽明忽暗,摄魂夺魄,又撩人万分,他想动,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瞧着她轻扬的朱唇,只定在那一处,以神思为镜,以眼眸为笔,一笔一画描绘她翘起的弧度。
却见那唇瓣轻启,“看朕做什么?”
“好看。”话轻薄至极,却说的撩拨心弦。
她第一次发现,他原来是这样危险的男人。
可越是危险,便越是吸引她去探索,去解密。
她眼波流转,如同漩涡,一圈一圈地缠绕,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捆绑起来。
心头似烧,柔转千回地绕了又绕,炙热滚滚,烫的他好一阵煎熬。
他往前再近几分,她这次却动也不动,似待他久矣。
距离近得两人呼吸可闻,他鼻间尽是她的气息,不知为何,他居然觉得熟悉万分。
垂头而下,美人在侧,有一些话仿佛不受控地要脱口而出,忘了尊卑有别,他张嘴,“我……”
“你……”她却也同时吐出一字,却再没了下文。
他本垂着的手,凑过来,轻轻试探着,握住她的。
她一惊,却也不反抗,任由他握着她的手,犹豫再三,手指微曲,再缓缓合拢,反握住他。
手与手之间不知是他,还是她,留了一层薄汗,润湿,温热,不分彼此,也难分彼此。
她浅笑安然,如春风拂面,一下下吹动的何止是岸边杨柳依依,何止是水面波光粼粼。明明是打乱了他的心神,一乱便再难掌控。
此生幸遇此人,此生又偏遇此人。
人生苦短,放纵一回又有何妨?
他又离她近了几分又几寸,掌轻轻离了她手,沿着她冰冷的袖,一路而上,滑至肩头。
未及她反应,便一揽她的脖颈,近一些,再近一些……
含住那唇,他眸子轻阖,心中想的再多,记下的却少之又少,脑子里轰然炸出繁花一片,只凭记忆拼凑出几许思绪,原来,她竟是意料之中的味道。
风谨言只如他的学生,一步一步模仿着他所做,轻点,深入,缱绻缠绵。
他口中还有残存的药香,微苦,湿润,缠绵,却又令人难舍。
这一吻,极其温柔。居然不似他往日里的权倾朝野,并不霸道,也没她想的那么薄凉。
他原来不是冷冰冰的一个人,起码,对她来说不是。
他微喘着离开,捧着她的脸,短短一吻,浅尝辄止,却已是不顾礼数,放肆大胆。
他笑,却原来不顾礼法,放肆大胆之下的肆意妄为竟如此快意酣畅。
若不是在宫闱之中,他定要放声大笑一场。
平生竟没有哪一时,哪一刻,如现在这般美好。
二人一时无言,只是你笑,我也笑,笑得简单而纯粹,不掺杂任何势利纷华。
“陛下,胡大人急事禀奏。”
近侍和胡轩竟是同时到了眼前,胡轩愣愣一下子跪在地上,居然没看见那几乎贴在一起的二人。
近侍方才倒没察觉,只抬头一扫眼前景象,竟有几分了然,便一缩脖子溜了,心中想,胡大人啊胡大人,您真是会挑时候,什么时候不行,非挑这么个节骨眼,您自求多福吧。
枝头的鸟雀啁啾着飞冲而下,搅乱了一池春水,水波荡漾开来,涟漪一圈一圈泛起,久久难散。
心底波澜起伏未平,风谨言慌得手扶廊柱才稳住心神,喘息未定。
再抬眸看,那人已错开身子,负手背向她和胡轩,这边胡轩低头自顾自施礼后朗声言道,“陛下,臣有本,九川……”
不及风谨言开口,柳潮安转过身大步冲过去,一拎地上人的衣领,边走边说:“来,你同我走!”
“柳相……下官还有话没同陛下说完,陛下……”
胡轩吵嚷嚷的声音渐远,风谨言忍不住掩面而笑,笑意沉淀后,眉间微蹙垂首而思,九川?又是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