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楚粤并不回身,也知身后之人跟了他几条街。
她蹲在角落,一动不动,至他又走了几步,那边方说:“你过来一下。”
他不动弹。
“你扶我……”
他认命,转身叹道,“我服你,我就服你一个人……”
她愣了愣才说,“腿麻了,扶我一把。”
他也是一怔,这才明白自己理会错了,不情不愿地往回,却在快靠近她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你别是又搞什么鬼!”
“我能搞什么鬼……”她声音戛然而止,被他捂住了嘴巴。
他轻轻在她耳边说:“别动,后面有人跟着呢。”
扯她躲在柴垛后面,这才看见一人急匆匆朝着他们方才的方向追过去。
他先前只知风知诺一直跟踪他,现在看,跟着的不止她一个人,只不知是哪一方的势力。
陛下,柳潮安,又或是……
眼望着怀内的人,终究还是不忍欺瞒,“你可知道陛下要我去查谁?”
她点点头,虽然说不了话,但她心里知道。
他眸子一沉,瞳黑似墨似渊,一眼望不到边际。
原来,她不傻。是啊,她是风家的女孩儿,生在皇家,又有哪个人是真的傻,傻的人只怕尸骨都会无存。
心里想着,手便慢慢滑下来。
“我只问你一句,你若知道便如实答我,苏婉是谁?她那个孩子又是谁的?”
风知诺顿时错步,离他渐远,警惕地问:“你知道她了?”
他不再发声,却神情坚定。
她略带迟疑,道:“苏婉这些年一直跟在我父王身边,但听王府里面的老人说她原是名门之后,家里犯了事,武帝当年查抄了她家,杀的杀,关的关,她也充了官妓。她本和先帝要好,后来出了这事,不知怎么就被我父王营救回了王府……”
“既这么说,孩子是你父王的还是先帝骨肉?”
凤知诺摇摇头,“当年旧事时间已远,涉事的老人大多也是死的死,走的走了,如今王府里也没养着那孩子。”
冯楚粤不解,“那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
她还年幼,当年苏家灭门之祸,她不应知道。
凤知诺往怀里一掏,递给他一个金牌看,又道,“我与皇帝姐姐都有当年皇祖父御赐的金牌,我的写的是持盈保泰,姐姐的是戒之在得,而那孩子居然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冯楚粤又是一惊,抓住她手臂,“你见过那孩子?”
风知诺不敢不如实回答,“我跟踪过你几次,后来我发现柳大人也去过,一开始我还以为……以为你们都是去找那个女人,后来才发现不对,这才知道你们是找那孩子。”
他力道没控制住,下手极重,她吃痛哼出声,他才放手,见她皮肉细腻,已现出他的指印。
她却不顾自己,只郑重其事说:“你别查下去了,算我求你。”
冯楚粤冷冷一哼。
从认识开始,她第一次如此一本正经,眼圈都红了,迟疑着问他,“你可知道他的手段?”
“真不孝,自己的爹,喊的像外人一样。”他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心里却比任何时候崩的都紧,那一根弦张着,就怕有一天架不住那么大的压力,一下子就断了。
“你就不怕我告密?”她急着脱口。
如今这天下,除了皇帝姐姐,便是她父王权势最大,他居然不避讳她。
“就你那脑子,我怕什么怕!别说陛下,就是我手下的人也时时刻刻盯着郡主呢,你最好也别耍心眼,否则就是以卵击石。”
他哪里是说漏嘴,他是故意泄露出去,给她提醒,陛下的眼线遍布,休要自不量力。
“冯楚粤!”风知诺几乎是吼出来他的名字,之后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她总笑风谨言遇见了深爱的人为何畏畏缩缩,踯躅不前,这一瞬她才明白,有一些爱,总会令人为难。
一边是挚爱,一边是亲情,她从来都活的简单,从没想到有一天会遇到如此一道难解的题目。
对面的人偏不会看脸色,浑不吝地歪嘴一笑,周身都带着邪气之美,“六王爷再厉害,还能杀了我?嘁,大不了就是一死,舍身取义,死得其所……”
啪,他没料想她居然敢动手,一个巴掌甩得几乎用尽全身力气。
这已是她第二次打他,且次次都是上脸。
他被打得生了怒气,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手上施了力,一下下加重。
她却忍着咬着牙不喊疼,只眼帘垂下,不一会儿一颗泪滑下。
他以为她是疼哭了,却听她威胁他,“你死吧!”
他心想,这女人真狠,不屑地一甩手,就像怕脏了自己一样,也罢,本就不该留恋的人。
失了也是天意,潇洒地一转身,后面依旧无声无息。
罢罢,是他当初看走了眼。
他步子还没落下,就听后面一阵风声,本能地一躲,倏地一块石头擦着他耳边飞过去,哐当砸在地上。
他顿时就怒了,心里头骂了一句,转头一手拽过女子,单手便钳住她一双手腕。
女子明明不占上风,嘴里却依旧不依不饶,想什么骂什么,骂累了就用脚踢,直到踢累了,才一下子坐在地上。
他被她牵扯着,也一并蹲下来,却见女子吸了吸鼻子道,“你死吧,你死了……”
她停在这,久久不言语,直到涕泪滂流,哇地大声哭出来,许久才抽抽噎噎道,“你死了我也不活着。”
原来,这才是爱,原来,她爱他至深,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
风知诺忽想起当初,她喜欢上柳潮安,可她能为了他舍出她的免死金牌吗?
她不能,她最终退缩了。
可现在,她却告诉冯楚粤,他要是死了,她也不会独活。
是的,她爱他无惧生死,她想,这才是爱吧!
爱,总跟着疼痛而生,而不是那一眼的迷恋。
被他松了的手,胡乱一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