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谨言往前一步,却闻得柳潮安身上的酒气,“你这是见了谁,惹了一身酒气?”
他不答,只是招手,“过来。”
风谨言以为自己听错了,本能地问:“谁?”
“你。”他回得倒简单,大约是喝醉了,才敢对她呼来喝去的,就好像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风谨言居然被他气笑了,方才的郁闷竟是一扫而空。
这么没规矩的行为放诸他身上,却成了理所当然,却又忍不住呵斥他两句,“放肆!你近日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话说的雷厉,语气却并不强硬,可下一秒,对面的人却故意装委屈说,“陛下居然说臣?”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声音连带整个人都是慵懒的,比平日增了几丝随意,可她却知道,他骨子里的霸气全都隐着,不愿露出吓着她。
“你说话不守规矩,朕说不得?”她也知他固执,他柳潮安可以大不敬,她却不得不接受。
只是,却没料到对面的人居然又对她勾勾手指,她挪动一步,就被他风一般拽过去。
不待她惊呼,他便不再放肆无礼,只沉声问:“有没有被欺负?”
风谨言逞强冷笑,“谁会欺负朕?谁敢欺负朕?”说完,却眼圈泛红。
这个人不是精魄才怪,他就是长在她心头上的精魂。
这世上怕只有他才会关心有没有人欺负她,只有他知道,她也会怕,也会畏缩,也会受伤,就只有他一人。
算了,那些本就不在的亲情,不曾拥有,又何谈失去。若还有余下的,她也不再惦记了。
万丈红尘,只他一个人,能惦记她,珍惜她,就足够了,她只怕,身后如往昔一样,空无一人。
他醉意朦胧,忽又提起手臂,搂住她肩膀,“一辈子都不许人欺负你。”
风谨言的心酸酸的,却又如含着浸了蜜的糖果子,嘴上却说,“哪有这样轻易许下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长得看不到边际,她不敢奢望那么远,就只想守住眼前。
“柳潮安,你想要什么?”她突然想知道,他待自己这么好,她能给他什么,才不算亏欠于他。
那一日他曾问,他们算什么。
她回,“朋友。”
他们是互惠互利的君臣,更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他助她,也教她,她信他,也重用他。
其实她心里明白,他们之间又怎可用一种关系去界定。
普天之下,谈情说爱的人那样多,但可同生死,共存亡的不多。
柳潮安手掌轻轻捧着她的脸,迅速地一侧头,温柔而清浅地吻上她的唇角,“我想要的,陛下给的了吗?你给的了吗?”
贺兰瑶曾嘲讽他,“你以为你是谁?你和陛下算什么关系,不过都是苟且。”
他想反驳,可终究还是没有底气,风谨言从不说,也从不许诺他什么。
此刻他忍不住,声音暗哑而克制,“我们这样算什么关系?”
他的吻清浅而温柔,浅尝,点到为止,不留一点痕迹,可不知为何风谨言却想要更多。
踮起脚尖,她吻他的鼻尖,嘴唇,一下一下由轻到重,从啄变成唇齿相抵,你来我往,彷佛是争斗,又或是交换着呼吸,酒香醇厚,却不及此刻的情浓难分。
又或者,爱本是一场博弈,有输有赢,可在眼下,她还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缓缓而下,她点一下在他的喉结上……
当日她便那样莫名地落眼在男人的这个部位,不该如此放肆,却鬼迷心窍一样,被迷了眼,被失了心。
他轻轻颤抖,却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终还是紧紧裹住她,不由她随意乱动。
怀里的人还不安分,手蠢蠢欲动,上上下下滑着他的背,闷笑问,“怎么,柳大人怕了?”
她故意的,她总喜欢说这句话。可她也想知道,如果和她在一起,他怕不怕。
这天底下,怕她的人太多。
可她不许他怕,他们之间只有互敬互爱,这一刻,她差点就说出口:“柳潮安,做朕的皇夫。”
这个男人,她想把他藏起来,就只给她一个人看。
这个男人,她也想给他更多,哪怕是她自己。
柳潮安倏地一颤,从不觉得她们母女有多像,可刚刚她的声音竟与贺兰瑶有了九分相似,她们的声线都是妖娆妩媚中偏带着几分霸气。
贺兰瑶也说,“怎么,柳大人怕了?大人,是喜欢她吧?”
疯癫至极时,她居然丢下一盏茶盅,碎片四散,他本能一挡,还是被划伤了掌心。
血,流的不多,但从心,从内而外的疼。
爱她是一场夙愿,可惜,贺兰瑶那些话语,和鬼魅般的笑声就像是魔咒一样纠缠着他,他怕那是宿命的诅咒,一念之差就会万劫不复。
他忍不住抬手覆上她的眼,没用那只伤了的手,伤口还罢,但血腥之气犹在。
更不忍的是,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彷徨失措。
他第一次这样害怕将来,却更害怕过去,一切的过往都似深渊,似张开血盆大口的兽,一不小心就会把他吞噬。
她却以为这是他的什么游戏,翘起嘴角,那美好而纯真无邪的弧度,令他沉迷,却也更害怕失去。
她等他半刻不见他动作,反而放开她,只说:“陛下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去西山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