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玉看着手里的茶梅花,沉默不语。
货郎见他站着不动,只当是人不好意思,便又笑着说道:“公子怎么倒扭捏起来了?人家姑娘还在旁等着呢。”
秦沐颖小脸一红,微微抿起嘴唇,用眼角余光悄悄看着身边人。
沈良玉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把茶梅花递到秦沐颖手里:“这花……挺好看。”
秦沐颖一怔,她看着递过来的茶梅花,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公子这是害臊呢。”货郎见气氛不对,连忙堆起笑脸:“男子手拙,还是姑娘家心细手巧,簪的好看。”
秦沐颖勉强笑笑,却再也没有了簪花的兴致,只把那枝茶梅花拿在手里,随着沈良玉继续往秦府走。
“成煜!”
沈良玉应声停下脚步,一回头,见邢尚远正快步从街对面朝自己走来。
邢尚远几步来到两人身前,先看看沈良玉,又看看秦沐颖,笑着问道:“成煜可是陪秦姑娘来世宁街夜游?”
“我哪有尚远兄那般闲情雅致。”沈良玉淡然道:“不过是送沐颖回府罢了。”
今日沈夫人邀秦沐颖来府中小坐,两人聊的尽兴,不知不觉天色晚了,沈夫人便让沈良玉送人回府。
“是么?”邢尚远瞟一眼秦沐颖手中的茶梅花,意味深长地笑笑:
“成煜有工夫陪佳人一游,却没空与我们几个小聚,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再正常不过的事,从他口中说出来,竟是带了些别的意味。
秦沐颖面子薄,闻听此言,先红了脸。
这位佥都御史邢大人家的二公子,她是知道的,人生得倒是风流潇洒,只这油嘴滑舌,他若认了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
“尚远兄说笑了。”沈良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我算不上什么英雄。”
“大梁的功臣,如何算不得英雄?成煜太过自谦了。”邢尚远笑着摇摇头,转而又想起一事:
“下月初府中设宴,不知成煜肯不肯赏光?”
平津城的官宦子弟,好交游,喜攀附,常常是各家轮流做东设宴,隔三差五便要聚上一聚。沈良玉在梁洲一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是朝中炙手可热的红人,若能与之结交……那自是极好的。
只不过,他这边有心,旁人那厢却是无意。
沈良玉抬眸,淡然道:“尚远兄邀约,我心领盛情。只是……”
街角,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身形纤巧轻盈,一路朝着平安巷的方向去了。
沈良玉的目光追着那道身影行了片刻,又看看不远处的秦府正门。
听着沈良玉似有婉拒之意,邢尚远有些不甘心:
“上次宋府小聚,成煜便没有到。若这次再不来……成煜可要好好与我说说,究竟是……”
“我应下了。”沈良玉收回目光,只想着快些结束这场对话。
“今日我还要送沐颖,先行一步。我与尚远兄,来日再聚。”
“那就这样说定了!”邢尚远面上带了喜色,笑着道:“送秦姑娘要紧。”
直到沈良玉与秦沐颖两人走出十步开外,还听得邢尚远在身后提醒:
“成煜到时可莫要忘了啊!”
秦府门前早有下人在旁候着,见自家小姐回来,忙不迭打开府门。
迈步进门之际,秦沐颖忍不住回眸。
以往,沈良玉都会站在不远处,直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方才转身离开。
可今日,那里空空落落。
一如她的心中。
……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平安巷。
江沅有意理理鬓发,扶了扶耳畔的金簪。
那簪子在灯光月影之下,耀出美丽的金色光华。
簪子的光华她是看不见,但背后射来的那道目光,她感受得真真切切。
禾芳说得不错。
这玩意儿招贼。
她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呢?这明晃晃戴在头上的东西,可比在兜里揣几块碎银子招摇多了。
江沅微微弯起唇角,神态自若地拐进了平安巷。
平安巷是平津城里年代最久的巷子之一,也曾繁华一时,但如今已然衰落了。巷子中早已不剩几户人家,到了晚上,更是格外冷清。
这般最好。
巷子空空荡荡,江沅的耳力又格外好,是以即便曳着长裙,莲步轻移,她也能清清楚楚听到青石板上细微的动静。
更不用提,现在这动静还不止她一人的。
黑胖男子蹑着身形,紧紧盯着前面的妙人儿,像是只贪婪的野兽,随时准备一跃而起,将眼前的猎物拆吞入腹。
簪子是真金的,瞧那样式,应该有些分量,插在这小娘子头上,还怪好看的……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可就顺着金簪往下去了。
一缕月光洒在巷中。
婀娜娉婷,摇曳生姿。
黑胖男子心中一阵窃喜:今夜,真是让他遇见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一双眼,算是牢牢扎在了眼前这小美人儿身上,拔都拔不掉了。
黑胖男子砸吧砸吧嘴,咽了口口水。
一只大掌,忽地朝江沅肩上抓来。
“哎呦!”
小娘子低声惊呼,脚下一绊,身子倏然趔趄着往旁边一歪。
那只手掌抓了个空,连衣裳边儿都没摸着。
黑胖男子一愣。
再一瞅,貌美小娘子似是被碎砖石崴了脚,正皱着柳眉,回眸往身后地上瞧。
这小脸儿长得可真好看,瞧着心里怪痒的。
他呲了呲牙,跨前一步,挡住人的去路。
“你……你要干什么?”
面前的小娇娘惊疑不定,一双好看的眸子里波光流转,凝了水儿似的。
男子嘿嘿笑了两声:“做贼做盗的,还能干什么?”
“你要钱?”小娇娘慌慌张张从兜里掏出些散碎银子,抖着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