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怀疑,自己方才一定是听错了。
“不行!”他脸色骤变,不由得脱口而出。
带一百人出城迎战。这不等于是去送死吗?!
他知道这少年心里揣着恨,巴不得把城外那帮人全杀光。可这办法听着太过冒险。
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失败了,这一百条人命就得白白扔在城外——连带着逸城也完了。
江沅面无表情,随手把朱笔一掷。
她是恨,但也没到丧失理智,上赶着去送死的地步。
“你有别的办法吗?”朱笔直直飞到桌角,不偏不倚落在笔山上。
罗平哑口无言。
话说的简单直白,可直捅心窝。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都尉虽是武官,但主要职责是管辖城中治安。理论上,城中的兵防该由城守统管。正因为如此,之前罗平对虚报民兵数量这事儿一无所知。
他是泛泛读过几本兵书,可从来没有真正带兵打过仗。
“给我一百人。”江沅重复道。
有了这一百人,她可以搏一搏,什么都不做,只能大伙儿一起坐以待毙。
罗平低头沉默不语,把舆图的纸角都快揉烂了。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行!”半晌,他抬起头咬咬牙道。
江沅得了他这句话,半点儿没耽误工夫,立马起身去城楼找人——凡是能上阵打仗的,现在都被派在城楼处守着。
她得挑些得力的人手。
“江公子!”临出门,罗平还是忍不住叫住她又问了一句:
“
这事……有几成把握?”
江沅认真想了想。
“不知道。”
罗平:……
表情拧巴,心里更是挣扎。
这位江公子端的是洒脱不羁,一身邪气。
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自己怎么也不敢把逸城的安危赌在这人身上。
江沅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明晃晃的阳光霎时落了她满身。
不试试,怎么知道?
师傅从来都是这么教她,她也从来都是这么做的。
不是有句话吗?
贼胆包天。
……
清点完人数,江沅几步踏上城楼。
城外,隐约可见旌旗招展。
她不是天纵奇才,读了几本兵书自然不会让她脱胎换骨,变成什么领兵打仗的将帅良才。
至于霍延留给她的那些手稿……何谓兵贵奇险,江沅还是不甚明白。
她是贼。
贼有贼的办法。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阳光耀得人睁不开眼。
——“因为我有阿沅啊。阿沅无所不能。只要有阿沅在,我便什么也不担心。”……
江沅木然看向城外。
明欣不在了。
她要让这帮人,统统去陪葬。
……
城外的人也没闲着。
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突如其来遇着一场大火,自是闹的人心惶惶。
当晚的事情,有亲眼见着的,但更多的人只是听说。经过口口相传,这事难免被描述得越来越玄乎。
营帐里的那团碎肉太过骇人。
怕不是……逸城的守军?
可若不是城中空虚,为什么城门紧闭,不见兵卒出城来迎战呢?
……
无论底下这帮匪兵如
何议论,领头的心里可是清楚的很。庞大人招安他们,又给弟兄们提供兵械粮饷,可不是为着让人在逸城外疑神疑鬼,畏缩不前的!
城外。
兵卒黑压压如潮水般向城门涌来。密密挨挨的刀枪长矛泛着光亮,人声马蹄所过之处卷起一路尘土。
罗平心中火烧火燎,手心被汗水浸得透湿。
他看看身后百十号人。
大伙儿全都脱了甲胄,手里拿的,是在战场上最吃亏的短刃。
当真是去送死……
这百十人是从城中守军里挑出来的,是逸城为数不多真正能上战场拼杀的士卒。
若是这些人没了,逸城就真的完了。
事到临头,哪怕再镇定的人也不免动摇,更何况罗平心中原本就没底。
城中还有抵篱、檑木可做守城之用,若是再使上塞门刀车,不知能不能躲过今日这一劫。
他心里如翻江倒海般一个劲儿地翻腾。
要不然,还是死守吧?
“你守不住。”幽幽飘过来一句,直接戳破了他的心思。
罗平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江沅手里把玩着那把“有逃”,瞧着时候差不多了:
“开城门!”
这一声就跟她手里那把刀似的,直把罗平悬着的心都戳了个洞。
江沅没给他犹豫的机会。
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利落地挑断了城门悬索。
一声巨响,城门轰然而开。
……
花厅。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映得几盆兰花愈发安静雅致。
“……在逸城大败,近一千人马折损
过半。”田琚罗把得来的消息复述一遍。
骆长淮抿了口茶。
他本就对那支招安来的“府兵”没抱什么期望,只是想用他们来试探一下郢川周边几座城池。
然而一千人马折损了一半,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逸城有多少守军?”骆长淮问道。
“两三百人。”
“……”
“说说看。”骆长淮放下茶杯。
……
城门乍开。
守军一冲出来,攻城的匪兵瞬间呆住了。
……不是说逸城空虚吗?
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