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杜少琼只觉仍是昏昏沉沉的,凭感觉来说,应当仍旧躺在床上。
竟然不是一场梦么?
哎!这硬床板上只铺了薄薄的一层被褥,真是不舒服,杜少琼睡惯了乳胶枕,只觉得硌得慌。而且他这次醒来之后身体不适,眼睛想睁开也睁不开,浑身滚烫,应该是发了高烧。
杜少琼不敢轻易睁开眼睛。
隐约听得远处人来人往、吵吵嚷嚷,只是听得不真切。耐心等了片刻,杜少琼听着几位女孩和少年在说着话,他们也没什么保密意识,正好让杜少琼听了个大概。
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杜少琼,家中也是诗书传家的大族,只是生来命苦,父亲去年在一个叫平安州的地方做官,不知怎的得急病走了,母亲急忙办了葬礼,回乡(一个叫东昌郡的地方)守孝。
杜氏家族在当地颇有势力,可正是大宗族,欺负起孤儿寡母才叫厉害,正有百般手段慢刀子割肉。
贾攸只顾着伤心,无心料理琐事,不过两年家产便叫族人占了七七八八。无奈何,出了孝期便收拾行李细软入京投奔娘家,正是如今的宁国府。
不想才走到京郊,母亲因长途跋涉,本就伤心过度、憔悴不堪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本想赶到宁国府在京郊的家庙休养,可当晚她就走了,可怜这小少年接连丧父丧母,又只是一个小孩子,杜少琼这具身体的原主发起了高烧,叫他这个现代人的灵魂占了去。
还好这家庙的主持惯会料理这等事,一面布置了简单的灵堂,一面迅速派人通知了宁国府,你家姑奶奶去了,只留下一个孤儿,快派人来!
宁国府不便派了管庶务的旁支少爷,也就是贾茂并几位家仆过来。这几天便是茂小爷所带的家仆在料理丧事。
杜少琼虽不知道现在是哪朝哪地,但听他们说话文邹邹的,语调与普通话有些相似却又不同,从口音上便猜是明清时期的中国北方了。
杜少琼也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得到了穿越的宝贵时机,而且新的身份似乎还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虽然是那位茂小爷的叔叔,不过是辈分高,实际只有六七岁。
现代人有些宗族势力比较强地地方,族里仍存着族谱,每家都要按照辈分进行排序,古人在这一点上自然也是颇为讲究的,杜少琼当年对这点颇为喜欢,省去了他记人名辈分的好大功夫,所以他至今还记得,贾家如今辈分最高的是一个老太太,书中叫贾母,贾母的儿子是贾赦、贾政,女儿是贾敏,都是文字辈,杜少琼的母亲叫贾攸,也是文字辈,不过她是东府宁国府的小姐,哥哥是贾敬。
贾敬的儿子叫贾珍,贾珍的儿子叫贾蓉,是草字辈——这回贾家派来的人叫贾茂,也是草字辈。
所以按照辈分来说,杜少琼该叫贾敬舅舅,叫贾珍表哥,叫贾蓉、贾茂侄子。
欸,这辈分还挺高。
父母双亡听着很惨,却正好避免被揭穿身份的危机。须知为人父母,对孩子独有一份识别系统,难保认不出杜少琼这个孤魂占了人家孩子的身体。
连说话这个最大的难题也可以用连丧双亲、悲痛过度而失声来遮掩过去。
所以虽然良心上过不去,杜少琼是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的。
打定了主意,杜少琼便睁开眼睛,一番表演,果然将众人蒙骗过去。
因他身体不好,又不能说话,只好卧床养病,连听下人汇报一些要紧事情都省去了,毕竟他的身体只有六岁。
将养了两三天,杜少琼也躺在床上三天,实在受不住,只觉身上哪儿都不对劲,尤其是背部,僵硬无比,再不起床人都要废了。
趁着伺候的小丫头被叫走的时候,起身,打开房门,随意选一个方向走去。
这家庙叫无垢寺,并不大,人也不多,杜少琼一路走来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忽听见前面一个小院子里传来阵阵笑声,杜少琼本想避开,转念一想这笑声古怪得很!声音压得很低,而且断断续续的,似是快乐的、又像很痛苦。
杜少琼心里有只好奇的小猫咪在喵喵叫唤,终于忍不住悄悄走近前去,猫着腰,耳朵听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杜少琼看着这房间,紧锁门窗连缝儿也无,突然想到上一世儿时看的武侠剧,把口水沾在窗纸上,很容易弄出洞来。
杜少琼如法炮制,果然戳出一个洞,伸头上前细看,却受了好大一个惊吓!
竟是两个男人!高个儿的那位便是宁国府派来的贾茂,个子小小的那位脑瓜锃亮,想来是寺庙里的和尚!
贾茂不过来了两日,竟这般耐不住。杜少琼看得瞠目结舌,他生活在十八线小城市里,对同性恋的理解仅限于网络、电视剧,还有小城里八卦群众们口口相传、半遮半掩的碎嘴话。
屋里二人衣衫半解,已经办好了事情,小和尚软软地躺在贾茂怀里,埋怨情郎,“……总也不来,是被哪个巷口的小娼妇绊住了?”
贾茂摩挲着小和尚细腻的脸颊,笑道,“这可冤杀我了!你不知道,如今府里多少事。前些年老爷就不回府里了,总呆在那见生观里,哎哟喂!这可怎么说,幸好那边府里老太太劝了几次,老爷才递了本子,幸好天恩浩荡,竟然叫珍大爷仍旧袭了官。”
小和尚翻了个白眼,“呵,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珍老爷最是懂玩乐的,你跟着他,忙的不是别的,是射箭赌球、设宴看戏吧!”
“哎哟我的心肝,老爷自有亲生的儿子在旁边侍奉,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过不了多久,指不定就要滚回金陵老家去了!”
这话把小和尚吓了一跳,他一下子就翻身坐起来,险些撞上贾茂的下巴,“真的假的?!你莫不是在唬我?”
“千真万确!”
“呜呜呜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正在二人情浓至极,依依惜别之际,窗边兀的“哐当”一声响,有人!
“谁!”
贾茂急急下炕,打开房门一看,并不见什么人。
小和尚急的直流泪,“完了,我完了!”
贾茂回身抱住小和尚,“慌什么?”
小和尚急切地抓住贾茂的衣襟,“是谁看到了?他会不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