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黛玉一下子从他怀里抬起头,“你莫不是在唬我呢?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
可是,似乎也有些道理?
杜少琼从桌子上拿了一杯茶,送到黛玉嘴边,“方才流了不少的眼泪,嗓子难不难受?快喝一些,补补水。”
“你当是在浇花么?”黛玉哭笑不得,不过杜少琼还是坚持拿着茶杯递到她的唇边,黛玉心下一软,就着杜少琼的手喝了两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喉咙果然好受了许多。
杜少琼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是口渴,而是他原本的打算是写一个本子,精心雕琢后拿给黛玉看,现在只有一个故事框架,他只能硬着头皮,信手由缰,说到哪儿便是哪儿了。
他轻咳一声,缓缓道,“这说的是许州有一仁善乡绅,乌家,祖上世代在那州府中颇有文名,可惜他家血脉不丰,到了如今,当家做主的便是乌四景,也读了好些书,只是生性狂放,不喜功名利禄,便开了间静思私塾,倒是教出了好几位进士,也算桃李有成,不枉费他苦心经营一番了。”
“眼看他到了三十岁,才得了一个幼女,自然是爱若珍宝,万般疼爱。这位乌小姐呢……”
杜少琼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这位乌小姐长到十四岁,便已是名动许州,引来提亲者无数,直要踏破门槛方肯罢休。”
黛玉便道,“这位乌先生既然爱女如宝,必是要精心挑选,选得一位十全十美的佳婿,才能称心如意。”
“正是,”杜少琼给了一个肯定的笑容,“这位乌先生对这些提亲者都不满意,选来选去,倒是觉得自己有一位学生,人又聪明机灵,读书也勤勉,容貌甚伟,对乌先生也是十分敬重。只有一项,这位学生家境贫寒,家中只破屋一座,家徒四壁,若把女儿嫁过去,必定是粗茶淡饭,麻衣素服,因此心中十分犹豫。”
黛玉有些疑心,杜少琼是在暗示自己就是这个乌先生。
便故意道,“看来,这位乌先生也是嫌贫爱富的人了?”
“非也,非也。”杜少琼忙反驳,“须知这位乌小姐在家是有仆人伺候,衣来张口、饭来伸手,样样都有人服侍,若是嫁去穷书生家里,洗衣做饭、扫地刷锅样样都要亲手去做,她又哪里学过这个?”
他笑道,“便如我,一开始也不愿意让别人伺候,觉得古怪得很,只是旁的倒也罢了,这梳头一项,我是怎么都学不会,只好还是让下人们来做,他们梳得又快又好,不像我,把自己弄成了鸟窝。”
黛玉没有被逗笑,反而疑惑,“鸟窝怎么了?”
杜少琼望着她微微不解的目光,明白过来,黛玉这样的大家小姐何曾见过鸟窝这种东西?他忍不住摇头,叹道,“不必在意,我再举一个例子,如今冬日,每日沐浴要用热水,对吧?若是让你每日去院中打水,搬去柴房烧开,再一桶一桶地运到浴房中……我也舍不得。”
黛玉听了,不由得脸上一红,嗔道,“我知道了,好好的讲故事,怎么扯到我的身上去了?”
杜少琼话落了地,耳根子才慢慢红了,也不由得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所以乌先生很是犹豫,倒是乌太太通情达理,说她有几次到私塾送点心,倒见过那书生一面——这点心不光是给乌先生,也是让那些家境艰难的学生也能饱餐一顿,惠而不费,又是师娘所赠,照顾了他们的颜面。吴太太便说那书生虽穿着敝巾旧服,身上却甚是整洁,更有隐隐的竹子清香……”
“这又从何说来?”黛玉不由得皱眉,“难道这书生便是地府判官,才有这奇异之处?”
杜少琼忍不住笑了,“什么判官,这位书生每次编竹结藤,补贴家用,日久之下,才染上了竹子气味。”
“因此乌太太便看准了这书生来日必定不凡,做主要将女儿嫁给他。只是乌先生到底心中忐忑,便提议到城外的寺庙去求一求,看看凶吉。果然得了一个下下签。”
“啊?”
杜少琼此时已在心中将故事编排完整,便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到,“便是在他们回城的路上,撞见了一伙土匪。这些土匪落草为寇,常在路边劫掠过往商贾,只是这日土匪头子的母亲头疼,他便乔装打扮到庙中求符水,谁知这般巧合,将叫他撞见了乌小姐,他一眼就瞧中了,既是个土匪头子,哪里管三书六礼那套?直接将乌小姐抢掠了回去。”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黛玉听得眼睛都睁大了,抓着杜少琼的衣袖追问道,“不会吧?乌小姐难道就这样嫁给土匪了?”
“乌小姐自然是拼死不从,推说无媒而合是为奔,她坚决不肯,而那土匪也是真心爱慕于她,不肯伤她性命。”
黛玉便松了口气,“那便是放她回去了。”
谁知杜少琼摇了摇头,“土匪派了手下的人去州府找到了乌先生,说他与乌小姐已经成就好事,只是让乌小姐住在深山已是委屈了她,如今少了婚书,他母亲却不肯认乌小姐为媳,便要乌先生写了婚书,给他母亲看。”
“乌先生夫妇哭了整宿,后悔不该去那庙中上香,只是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听从,不能让那土匪的母亲磋磨自己女儿。”
“那乌小姐得了婚书,认出自己父亲的笔迹,已是心灰意冷,认命嫁给了土匪,倒也安安生生过了半年。”
黛玉痛骂土匪无耻之尤,哀叹这乌小姐命运不济,沦落至此。
杜少琼却还继续讲了下去,“只是那穷书生知晓之后,却不肯放弃,他知道附近有一位将军驻扎于此,正四处扫荡贼寇,他便奔波五十里,求将军解救乌小姐出来。这位将军也是豪爽好汉,果真点了五百精兵,将那伙土匪剿灭。只是可惜,此时乌小姐已经怀上了土匪的孩子。”
“乌小姐见了将军,哭诉自己命运多舛,如今又怀了孽种,没了活路,也不敢回家,让父母蒙羞,便乞要麻绳一根,自己要上吊,保全父母名声。”
“那将军见了乌小姐,容貌倾城,又如此刚烈,便道原是他来晚,是他对不住乌小姐,不若乌小姐从了他,这孩子便记在他的名下,也能活命。”
这剧情发展,听得黛玉咋舌不已,“这将军虽走路慢了些,似乎还靠得住。”
杜少琼微微一笑,“如此,乌小姐便跟了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