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黛玉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她不由得舔了舔唇角。
我这是怎么了?
她陡然惊醒,“我似乎有些奇怪。”
这样想着,黛玉脑子里的想法不由得滑向另一个方向——也不知道表哥在做什么。
虽然表哥说得稍稍含蓄,但黛玉清晰地明了尤氏三姐妹在做什么,不过是大的冷眼旁观、推波助澜,中间的半推半就,小的心有不甘、搏个“前程”。
琏二哥哥也是荤冷不忌、来者不拒,见她二人生得美貌,乐得享受。
只是得了一个尤二姐,再不能纳了小姨子吧!初时浑不在意,时日已久,毕竟不是那等变态,总是要面上过得去才是。
因此尤三姐便成了烫手山芋,急需寻一户人家嫁了。
只是从前为了享乐,犯了错,如今便可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么?花儿落了,便没有重新长回去的道理,衣服破了再怎么缝补也无法修复如新。
黛玉暗想,柳湘莲固然是冲动许诺,尤氏姐妹也并非全然无辜,这些人既做不到自守其身,又总是轻易反悔,企图将过去做下的事抹了干净——这样的人,表哥为什么如此上心呢?
贾母看着黛玉拧眉苦思的模样,却是误会了。
她看着黛玉莹莹如玉的肌肤,正是青春年华的时候,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难免会有一些幼稚的幻想。
但是好在有荣国府在这里替她撑着,杜少琼呢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又有着亲戚情分在,总归不会亏待了玉儿。
这样想着,贾母便又笑道,“当然,这只是外祖母自己的一点想法。这世间的事情呢,没有什么是定然如此的。虽说寻常的情况是这样,然后事先凡事都有一个例外在。你不说别人便说是如今朝堂之上,元辅大人温如升便只守着一个夫人,虽身居高位,倒比那些酸腐书生更简单。”
如此说了两句,黛玉原本心思也不在这上头,心中念头一转,便问道贾家为何总要在爷们的房里放上两个丫头。
贾母又为外孙女详细解释了一般,左右说来,不过是三个原因:一则爷们年纪到了,到了知人事的时候,一味的围堵反倒不好;二则若是不管不顾,叫外面的人诱骗了,倒叫父母伤心,这也是先前又过的教训;三则,家里都是观察了几年,精挑细选了长辈满意的丫头,也是要辅佐少爷们上进、听长辈的话。
黛玉听了,虽先前心里也有几分猜度,这时听贾母一条一条地说着,心里总是堵得很,终于忍不住问道,“旁人且先不管,我只担心鸳鸯姐姐,将来如何呢?”
贾母听了,吃惊地看着黛玉,玉儿向来极有分寸,怎么今日却要打听鸳鸯的去处?莫非是有人在背后鼓动?
原来旁人倒也罢了,偏偏贾母年岁渐长,凡事都丢开手,府中事务叫王熙凤做主便是,至于她房中大小一应事务,包括银钱库房俱是鸳鸯一手包办。
贾母自知自己大限将至,府中人心浮动,只是碍于经年地威严,并不敢放在面上而已。但是难保没有人打着鸳鸯的主意,要往贾母的小金库伸出黑手。
黛玉却为何突然提到鸳鸯?
其实原因再简单不过,她如今跳出过去的思维怪圈,已经全然明白了丫鬟们的去留完全取决于主子的利益,若是家中有少爷需要引导约束,便派那成熟能干的丫环过去;若是要杜绝自家丈夫在外面偷腥,便拿那些生得美艳窈窕的婢女,去满足丈夫的私欲。
然而对这些丫鬟来说,这些是好归宿么?
黛玉知道有些丫鬟是甘之如饴的,毕竟可以继续她们“副小姐”的生活,而不必回到那简陋寒酸的下人房,过那些粗茶淡饭的生活。
但,也有人不愿,不愿继续为奴为婢,不愿再受老爷夫人两层气,不愿自己的孩子生来便比同父异母的兄弟低了一等,受尽白眼。
而贾府中前者是较多的,一股脑地要往贾宝玉的房间里钻去。可是,后者也是有的。
黛玉只是想到,鸳鸯必定是后者。
观她素日里的为人,必是不肯做什么小老婆的。
只是,见贾母眼中浮现地惊疑之色,黛玉本能地寻了个理由。
“因我前几日听说从前宝玉房里的袭人在做卖花的营生,偶然又见他如今房里的大丫头四芳和他在院子里拉拉扯扯,那四芳掉了许多眼泪,宝玉拿自己的袖子去擦,都擦不完,真真是’双袖龙钟泪不干‘了!”
黛玉一口气说着,道,“孙女便突然想到,这四芳眼看是不能让宝玉明白过来了,鸳鸯姐姐又如此能干,不知老祖宗是否有意派她去教导宝玉?”
这话也不算假话,鸳鸯虽不愿做小老婆,但是贾母若是发话,对方又是心肠极软的宝玉,却不知她肯是不肯。
贾母这时也回过味来,即便是有人在黛玉耳边吹风,玉儿又怎会替别人来刺探贾母?
她刚把心放回肚子里,听黛玉如此说,心下也是一动。
不由得道,“这倒也是……只是不知鸳鸯愿意吗?”
贾母抬头四顾,笑道,“鸳鸯这丫头平时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守着,偏偏这会儿要寻她了,又不在了。”
旁边侍立着两个小丫鬟,站得稍远些,方便贾母和林黛玉祖孙说些悄悄话,这时隐约听到贾母叫鸳鸯,忙上前问道,“鸳鸯姐姐方才还在的,只是她嫂子忽然来了,叫她有事呢!林姑娘又在这里,便回房和她嫂子说些话。”
贾母听了,奇道,“她嫂子?不错,她的确有个哥哥,不过一年也来不了几回看她。怎么我记得上旬她便来过了,今儿又来?”
这样说着说着,贾母忽然来了兴致,拉着黛玉一块儿往鸳鸯的房里去了。
待到走近了,贾母招手示意黛玉跟上。
果然这下人房布置简陋,这下黛玉该明白为什么丫环们都削尖了脑袋要做姨娘,不要再幼稚了。
黛玉不明所以,倒是听见屋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扯了扯贾母的袖子,意思是非礼勿听,咱们还是走吧。
贾母人虽驼背了,却硬是不动。
只是,屋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我的姑奶奶,您老就别和我怄气了,早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