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人就没了呢?”武婧儿喃喃道,眼睛一片茫然。“说,到底是什么情况?”武媚娘冷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堂下跪着丘神動、王内监和张校尉。武媚娘的声音让王内监和张校尉心肝发颤,倒是一旁的丘神動先出声将事情不偏不颇地叙述了一遍。 原来,丘神勃被王内监盯住后,他也派了两名金吾卫守在屋门口。丘神動性格冷酷,在他看来,废太子李贤比废帝李显更加具有危险性。 李贤在当太子之时就激烈地反对天后,而且才学和处事的美名远扬,受到朝野和天皇的一致称赞。 但废帝李显则不同,废帝一事展露了他的昏庸无能、任人唯亲以及刚愎自用。 相比之下,才华横溢具有反叛精神的李贤更容易凝聚起反武势力。 当年,尉迟敬德敢射杀齐王李元吉,他丘神動就能逼杀废太子李贤。 只可惜来了搅局的人,丘神動头天晚上正想着如何支开王内监和羽林军,次日一早竟然得到了好消息。 废太子李贤昨晚自缢身亡! 天亮之后,羽林军敲门发现屋里无人应答,就破门而入,一进去抬头就见李贤吊在房梁上。胡凳倒在铺了冬被的地上,故而没有发出声音惊醒外面守门的人。 丘神動说完,王内监又补充了几句。他不仅脸上苦,心里更苦。差事办砸了,逼杀太子李贤的罪名就要落在他们身上了,果然永丰殿下的恩情不是那么好拿的。 怎么会这样?武婧儿的心仿佛被捏碎揉烂。是她让天后写的那封信逼杀了李贤吗? 想着想着,武婧儿的眼泪忍不住滚了下来,心中又疼又悔。 “你们下去吧。”武媚娘的声音不辨喜怒。 武婧儿抬头看去,只见武媚娘脸色铁青,胸口起伏不定。武媚娘她在努力压抑心中的恨和痛。 丘神動等三人下去后,武婧儿向武媚娘道歉: “对不起,我没想到……没想到那封信逼死了贤儿……如果… 武媚娘仰着头,喉咙几乎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声音嘶哑,道:“这事与你无关。他是拿着他自己的命与我抗争啊。 武媚娘用手捶着胸口,气得语不成调: 他的脾气为什么这么犟?我没有这样的儿子!#34 ;武婧儿在一旁低头垂泪,她想不明白以李贤的聪慧难道就不明白武媚娘的意思吗?为什么要选择死亡? 武媚娘缓了一会儿,眉眼重新变得坚毅起来,她看向武婧儿道: “你心情不好去偏殿休息吧。” 武婧儿闻言起身,身子却晃了下,忙扶住一旁的柱子才站稳了身体。临走之前,武婧儿回头看了眼武媚娘,只见她神色一如从前,但身上添了几分沉重。 武婧儿离开后,武媚娘缓缓坐下,狠狠拍了几下桌案,手掌变得通红。她咬牙切齿道:“李贤,你欠我的还没有还够,还没有还够…… 武媚娘的手攥成了拳头,指节发白。 她想起了李贤出生的情形。那是永徽五年的腊月,刚丧女的她因为这个新生命的到来而感到十分开心。 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武媚娘挺着肚子和李治一起前往昭陵祭祀太宗皇帝。寒冬腊月,天气阴冷,连日的奔波让还有一个月即将出世的李贤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人间。 武媚娘也曾为李贤的出生而心中欢喜,也曾为李贤的聪慧而感到骄傲……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呢? 李贤长大后,处处违逆她,一点都不了解她、体谅她。本为至亲母子,双方最后都活成了敌人的模样。 武媚娘用手撑着额头,闭上眼睛,仿佛看见李贤拿着刀子在捅她的心。 这就是贤儿对她的报复吗? 武媚娘蓦地睁开眼睛,凤眼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整个人仿佛变得无坚不摧。 来人! 来了,娘娘。上官婉儿从外面走进来。 丘神動等人过来禀告事情时,上官婉儿抱着奏章正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语调不对劲。她停在脚步,在门口听到废太子李贤自缢身亡后,就立马轻手轻脚地退下。 “明日,我要率领百官在显福门为贤儿举哀………李贤追封为雍王。”武媚娘道。上官婉儿温顺道:“是,天后。” 去吧。 上官婉儿出了宫殿,紧绷的精神才稍稍放松一下。天后虽然现在看着和往常一样,但从十三岁就跟着武媚娘的上官婉儿明白,平静的天后此时心底蕴藏着波涛汹涌的暗流。 武婧儿在偏殿收拾好心情后才出 来。她和李贤并不是很熟悉,但是这位二十九岁就英年早逝的外甥给她的心中留下了难以言说的悲哀。 历史不可改吗? 可武徽音依旧嫁给了太子,还成了流求的都督,库狄云珠成为了单于都护府的都护,织造局的织机吱吱呀呀在江南和西域响个不停,停泊在泉州港数十个国家的商船接天连日.... 武婧儿看见武媚娘,又忍不住想哭,她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想的主意逼死了李贤,她也在怨李贤为 什么要选择死亡。 “我们好久没有聊天了,出去走走吧。”武媚娘看着双眼通红面露迷茫的武婧儿说道。 好。武婧儿用帕子擦干眼泪。两位年过花甲的姊妹出了宫殿,迎着朝阳。 春风徐徐吹来,远处群山露出深蓝色的轮廓,眼前是一片片浓浓淡淡的绿,尖尖的芽叶和花簇镶嵌在其间。 两人走进一条两丈宽的道路,路上铺着青石板,两侧种满了高大笔挺的银杏树。葱郁的枝干勾连成一条遂道,阳光透过重重叠叠的扇形叶片落下斑驳的光点。 银杏树外,一侧是一曲活水,耳边春水潺潺;一侧是精心构造的土坡,浅草如茵,桃树、李树、杏树、樱花树、榆叶梅以及松柏杂种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