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此时,土坡上花开得十分热闹,一团团、一簇簇的花朵沉甸甸地垂下来,洋溢着蓬勃的生机。但如此美景却都付给了青碧的流水和静默的宫廷,武婧儿和武媚娘都无心欣赏。他……他走了也罢。”良久,武媚娘才开口道: “生长在皇家,这就是他的命。 武婧儿停了下,目光透过银杏叶,只瞥见破碎的几团亮光,道:“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自作聪明,也不会让贤儿心生绝望,走上死路。 武媚娘哼了一声,道: 不,他在恨我,想要自己的生命报复我。 武婧儿摇摇头道:“贤儿的死,我有一大部分原因,若我换上贤儿熟悉或者信任的人,他就不会那么绝望。 “是我……是我太傲慢……太想当然了……”武婧儿心中生出一股愧疚来。 > 说完,武媚娘就再没有说话,昂着头一直往前走。武婧儿跟在她的后面。青石板的道路不断向前方延伸,一直到了洒满阳光亮堂堂的地方。 春阳温暖、花树蓬勃,流水潺浸。 两人饶了个弯又回来了,武婧儿那泪水浸润的心被阳光照过,慢慢地变得暖和起来。武媚娘紧皱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一些。 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心惊胆战,不由得咋舌天后的心狠手辣,连亲生儿子都能狠得下心。比大臣听到这个消息更恐惧的人,是李贤剩余的两个弟弟废帝李显和新皇李旦,尤其是李显。 他们一家被关押在洛阳城中的一座别所,位置隐秘,戒备森严。不知是看守的人有意还是无意,将李贤死亡的消息透露给了李显。 本来就惶若惊弓之鸟的李显心狠狠地跳动起来,脑海中不断将李贤的下场置换成自己,闭上眼睛都是自己吊在房梁上飘荡的画面。 他努力压住每一丝肌肉的颤动,生怕微微一动,自己皮囊下的恐惧会喷涌而出。 韦滢滢也是惶恐不已,这些天她泪都哭尽了。父母姊妹兄弟被贬到钦州,三个儿女嗷嗷待哺,她 仿佛一下子长大了,成为家中的主心骨。 韦滢滢努力压住心中的不安,握住李贤的手,语气中充满了力量: “你和李贤不一样,他之前不得天后喜欢,又多次忤逆天后,如今有这样的下场也是情理之中。 但天后从小就疼爱你,纵然你惹怒天后,但时间长了,天后的气就慢慢消了。你会好好的,我们一家都会好好的。”韦滢滢不知道是在说服李显,还是在说服自己。 李显动了动手指,脸上露出兔死狐悲的凄凉,道: “都一样的,我们都是阿娘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阿娘能杀他六兄,也会杀他。 韦滢滢走上前给了李显一个有力的拥抱,道: “七郎,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来。” 李显的双臂慢慢能活动了,环上韦滢滢的后背,头搁在秀逸乌黑的发髻上,嘴里道: “我不知道……但我尽量…… 韦滢滢的手收紧,勒得李显踉跄了一下,她狠狠说道:不论如何,你都要给我活着。只要你活着,我们一家才有希望,还有我爹娘,我弟弟和妹妹们…… 韦滢滢说着 ,眼眶中充满了泪水,她努力不让泪水落下。 同样的话也适用韦滢滢她自己,她更不能倒下,她也是三个儿女以及爹娘弟妹的希望。 两人相拥许久,直到双方的情绪都稳定下来。韦滢滢和李显开始思索起对策来。 韦滢滢想了又想,觉得这事有疑点,道: “六兄是怎么死的,是被逼,被杀,还是自杀?” 李显也发现了盲点,他看了眼窗外面无表情的士兵,摇了摇头,道: “他们不会告诉我们具体原因的,也有可能他们自己不知道原因。 韦滢滢白嫩修长的手指拍了下桌案,低声骂道: 龙游险滩遭虾蟆戏。咱们又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未必。李显话音刚落,韦滢滢接道: “每月月初发份例的时候。”月初来别所发份例的人虽然寡言少语,但对他们未曾冷言冷语,克扣份例。 还有几天就要到了。韦滢滢道。 李显道: 姨娘在管理宫务,她一定会想办法将消息传过来的。 相比于李显夫妇的惶恐,李旦恐惧之后是听之任之。他为六兄的去世而伤心,也为自己的未来忧心,但他被困在宫中什么都做不了。 李旦摊开纸张,继续抄起《老子》来。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① 虽然李旦早已将《老子》的内容记在心中,但他仍然一丝不苟地看一句,抄一句,核对一句。桌上的笔墨化成涓流,不断滋养着李旦被寒风吹得皲裂的内心。 次日,武媚娘带着群臣在显福门举行了隆重的举哀仪式,以此昭告天下废太子李贤已经身亡,同时追封李贤为雍王。 天色阴沉沉的,白幡在空中飘荡,就像风暴中无所依存的小船。 一身素衣的武媚娘神情凝重,一丝不苟地招魂、念祭文,上香。香烟缭绕,武媚娘的脸庞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哀戚犹如带针的线在武媚娘的心脏上织成了一个潦乱的死结。烟雾在空中变幻着形态,武媚娘恍惚看见贤儿的身影隐藏在其中。 他在看自己吗? 既然你用死亡来抗争我这位母亲,那么这次举哀仪式就是我们母子最后的联系。举哀之 后,死生不复相见。 但愿你将来能托生到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后腹中,而不是成为像自己这样野心勃勃女人的儿子。 武媚娘精神恍惚了一下,她仿佛看见前进的道路上,杵着自己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还有早已去世的姐姐一家。 周围风雨如晦,唯有遥远的前方闪着一丝光亮。但路上的每个人都在劝她不要自私,不要贪恋权势,不要凶悍无情,最